宇文雪忽然的尖叫让伺候在自己榻边的两名女婢大惊失色,匆匆跪在了地惶恐无比的请罪,竟然忘了拉开床帘问问王妃可是有何吩咐。一样匆匆起身的林夫人看到此情此景指着两名女婢说道:“还跪着干什么?让开”
说罢,一把掀开了帘子,看着宇文雪在并不酷热的大殿里竟然有了满头大汗,急忙问道:“娘娘,怎么了?”
等林夫人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扶起,背靠在软枕上,面色惨白的宇文雪方才一把拉着林夫人说道:“静枫,我,我梦到王爷泡在水里,一直跟我说好冷,好冷”
“娘娘这是做噩梦了?”林夫人一边问道,一边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替宇文雪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娘娘不必太过担心的,眼下安心养胎,等王爷凯旋让王爷抱上小世子和小郡主才是上好的事”
“可是,我听到王爷说好冷,我就心里一阵害怕”自从嫁给杨宸为楚王妃,自幼害怕响雷声的宇文雪在南疆天气骤变雷声大作的夜里有了依靠,渐渐也对雷声少了些害怕,可又多了一些忧心和牵挂在杨宸身上。
从长安来到王府,杨宸虽然待在王府的日子比起大婚之前多了不少,可亲临险地的事一件不少,兵围亡山,出使东羌,巡猎边关,深入藏司,没有留给宇文雪太多不必忧心安危的日子。
“娘娘,你知道我家将军原来是守在边关上的,那个时候我也和娘娘一样,虽然隔得远远的,可总是害怕我家将军在边关上的安危,也曾和娘娘你一样做过噩梦,梦到将军战死,我还抱着颦儿和苏儿哭了整整一夜。可后来将军不也一样逢凶化吉了么?后来臣妾和将军说了,将军就笑话臣妾,说守在边关,一年少不得有三百日是在死人堆里过活,那莫非臣妾得哭三百日不曾?”
“将军还说,便是有朝一日战死边疆,也让臣妾不许掉一滴眼泪,拿着朝廷的恤银将颦儿和苏儿养大便好。娘娘您听听,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将军还笑话臣妾,说臣妾若是哭瞎了眼睛不值当,说不定臣妾隔着千里忧心他安危的时候,他指不定在和将士们一道杀鸡宰牛喝得酩酊大醉呢”
也许是不会说话的缘故,林夫人安慰人的话语并没有让宇文雪停下对杨宸境遇的担忧,藩王之尊,本就是该离长安城越远越好,可杨宸却成了被密诏入京的藩王。稍有不慎,那便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自从杨宸领兵往北,长宁殿里给宇文雪的密信就渐渐多了些嘘寒问暖的客气话,以宇文雪的才智如何能品不出长宁殿对楚藩的隐忧,换作从前她也许还会有所不解,可当杨宸领着她跪在了如今被尊为“仁孝文皇后”的赵欢灵位后,追忆往事,她也不难将原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归到了情理当中。
“小婵呢?”
“小婵姑娘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利,今夜臣妾擅自做主,让她好生歇息一晚,就由臣妾来服侍娘娘,过些时日有的忙,小婵姑娘身子可垮不得”
“无事了,你也去睡下吧”
“臣妾先伺候娘娘睡下”
恍惚之间,被噩梦惊醒的宇文雪已经全无睡意,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今日会有这般反常的感受,总觉着心窝在隐隐作痛。自然是一夜无眠,宇文雪没有让下人吵醒守了她一夜刚刚睡着的林夫人,让李平安搀扶着走进了杨宸的书房密室当中。
身怀六甲的宇文雪跪在赵欢的灵位前有些吃力,自己的夫君刚刚入京,便传回了这位素未谋面的母妃被追封为仁孝文皇后的消息,紧接着便是其他有关长安的消息接踵而至,怀国公谋逆,晋王谋逆,即便自己不曾在京都,遥遥千里之外,宇文雪也感受到了长安的风雨欲来的势头。
无论是疾风骤雨,还是雷霆万钧,宇文雪只希望杨宸可以平安归来,被褫夺兵权,做不了掌兵十万的塞王爷也不要紧,自己身后还有镇国公府,楚王府和长宁殿便是没了母子之情,自己也还是皇后的侄女,必不会赶尽杀绝。
插上了三炷香,跪在赵欢灵前把自己怀有身孕以来的念头倾泻一空后,宇文雪才缓缓地喘过气来。又由李平安搀扶着离开,站在王府王向城外的山野,盛夏景色里的蓬勃生机扑面而来,可将宇文雪的目光占住大半的,竟然是王府里秋柏院中不知何时种下的莲,荷花在秋柏院的池塘里铺开,不可计数的蜻蜓立在上头。
“秋柏院里何时种下了这些?”
“回娘娘,从南诏回来后,殿下便命人种下了这些”
“为何本妃不知道?”
看着李平安为难的神情,宇文雪不再刨根问底,摆手说道:“本妃不在乎这些,可有王爷的消息送回来?”
“算着日程,今日义父该来王府向娘娘面禀了”
“派人去催催”
“诺”
午后,韩芳带来了王妃叔父的消息,不过并非长安那位权倾天下的镇国公,而是沉寂在剑南道掌兵多年的堂叔宇文恭。
“叔父为何会率蜀中精锐往汉中去?”
“奴婢正在探,另外云梦泽的齐年传来消息,湘王殿下和镇守夷陵的忠康侯也合兵一处,看似是往京城而去”
“看来辽王和秦王当中必有一人反了,否则如此之多的兵马匆匆入京,能是为何?”宇文雪看着图卷轻轻叹息,不过毫微之间,韩芳却听到了楚王妃口中已经没有了三皇兄和四皇兄。
“去请徐大人入府,本妃心力交瘁,如此乱局,我也真不知要怎样才能帮到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