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伦开口问道:“依你之见,尽灭山中宁军,需多少人马?”
“禀阏氏,宁人有言,穷寇莫追,李复领军,三战三败仍能进退有度,这三万残兵败将又多是宁人京城精锐,许多部将还是勋贵子弟自有一番傲气,依我看,也要三万人马,才可尽灭宁人”
“好”博雅伦说完,又问道坐在对侧的荆生:“尚书令,王庭那边,可有消息了?”
“禀阏氏,另一路宁军已经过骆驼城数百里,苦寻右贤王主力不得,已转头杀向了王庭,不出所料,右贤王应已按着约定,在王庭与宁人决一死战,我们这一路,也该快些做事了”
“王庭丢了便是丢了,只是入了秋,本该是各部牧场给马儿接生的时候,如今被耽搁一番,要让各行尚书台多设法接济,今年的税都免了吧,无非是王庭过一年苦日子,总不要让草原的子民都吃穷得过不了这个冬天”博雅伦两手在两腿之上合作一处,坐在高处那张取金制虎头的王椅上,抛却威仪,更有一份沉稳端重。
“阏氏放心,漠北王庭臣已备下了足以过冬的粮食,从去年出使大宁归来,臣也令各行尚书台早做准备,如今只有漠南西路,漠南中路两处因为宁军沿途劫掠而伤亡惨重,其余六处,未伤及根基元气”
完颜亮闻言,一锤子砸在了椅子上:“未伤及根基元气?尚书令,你这一路莫非还没看见,整个漠南,几乎人人死绝了不成?”
“左贤王,行军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宁人此战,京师精锐尽丧,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那不正好,杨家皇帝出了个好弟弟,好儿子给他惹得天下大乱,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一具杀入长安,只要得了长安城,有了大宁的钱财奴隶,不仅王庭不用过苦日子,咱们整个草原也能痛痛快快的过几年”完颜亮此刻就想替北奴军中的各营将领把话说了,反正草原上有右贤王个蠢人替他们将杨威诱到北面,自己正好趁着如今的天赐良机,好好入关劫掠一番。
“左贤王说笑了,当初宁人的辽王狼骑对左贤王可是屡战屡胜,辽王又得左贤王三万精锐相助,取长安本就该是易如反掌之时,怎么却身死兵败?长安可不是一座空城,兵马不下二十万,还有大宁皇帝的另外的好弟弟杨泰,好儿子杨宸为他守城,取下长安,谈何容易”
完颜亮被荆生一句话噎住,起身向博雅伦请命道:“阏氏,尚书令的话,没有道理,正是有辽王谋逆让杨家人自己两败俱伤,我们才更当就此入关,历代先祖孜孜以求的长安城,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大祭司,你说是吧”
八思八本来是闭眼假寐,装作自己对这些行军打仗之时漠不关心,被完颜亮这么一点,倒是假惺惺地的故作惶恐后才说道:“阏氏,我昨夜占卜所得,我军至此,是为上利,只是不知,走到长安,是否有利啊”
“你!”明明刚刚在帐外说好一道劝博雅伦从尽快灭了李复兵马扑向长安,免得来日班师时与杨威碰上,可进了王帐,八思八却好像浑然不知一样,完颜亮早知八思八是个见风使舵的老滑头,此刻又执意说道:“阏氏,若是不信,便给我四万精骑,不出十日,我定亲自在将杨景押出长安迎阏氏和大单于入城”
“好!”博雅伦起身后,八思八和荆生也一道站了起来听她说道:“我草原男儿人人皆是勇士,李复的兵马不就是大宁皇帝用来守长安的么?还不是被我们打得节节败退,左贤王有志取下长安完成历代先祖夙愿,那此时宁人刚遭内乱便是最好的时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阏氏不可!”荆生连忙劝阻:“长安精兵二十万,又有大宁皇帝坐镇京师,杨泰和杨宸一道守城,刚刚大胜,士气民心皆在,若是取不下长安,只怕反被大宁挟制,断了回草原的路”
“尚书令,你是我们草原大单于的尚书令,不是大宁皇帝钦封的尚书令,取下了长安,宁人口中的天命便在我草原”博雅伦似乎被完颜亮的计划说动,破天荒的站在了完颜亮的一头。对此完颜亮也是颇为得意,可未得意许久,完颜亮便听到博雅伦话锋一转:
“左贤王,欲取长安,必先将李复之军尽数斩杀,你早些回营准备,率你兵马杀向开平山,待李复之军既定,我便让你统领王庭兵马,取下长安,立不世基业!”
完颜亮大喜过望,躬身领命道:“是!我今夜就点清兵马,等明日一早,定提李复人头来报阏氏!”
看着就像泄了气一般的荆生,完颜亮心头正是暗自得意,心想等来日做了大单于,第一个便要了他的性命。
是夜,完颜亮早早的离开了王帐回营点兵,磨刀霍霍,而王帐之内,随他一道离开的大祭司八思八,尚书令荆生站在了一处,一道站在博雅伦的身后。
“人都准备好了?”
“禀阏氏,明日左贤王必死于宁人箭下”
“完颜阳在辽北领军,若是猜出端倪,领军南下也不好收拾”
八思八诡异一笑:“阏氏放心,完颜亮自作孽不可活,我明日北去,自会取完颜阳性命,完颜亮的妻儿如何处置?”
“自然是让最小的完颜贺做左贤王稳住旧部,等今年的事了结,左贤王只要是完颜一族的人便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