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藩三年,杨宸习惯了在冬天赶路,永文五年的北上,永文六年的出征藏地,还有永文七年的自连城归定南。只是都是这般的行色匆匆,都是这般的郁结难平。本以为知道了真相会让人痛苦,但如今的杨宸,对太后娘娘的作为已经察觉不到一丝的伤痛,本以为自己会悲愤难捱,但这场似乎他走到哪儿便一路追到哪儿的大雪,让他姑且有所慰藉。
“头,城下有动静!”
阳明城北门的阙楼之上,定南卫军中阳明城北门值守千户沈倌被搅了清梦有些不快:“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动静,撞鬼了?”
“不,是十几个人,在城下让我们开门”
“哪家将军?”沈倌仍未起身,背对着自己的部下,躲在被子里一脸不愠的问道。身后的士卒也只得如实秉明:“没有,没说是哪家将军,只说是从京城来,要去王府”
沈倌眼睛猛然一睁:“王府?!”急忙起身把被子扔开,两腿一蹬便转了过来穿鞋,还一面骂道:“看什么,赶紧给我拿衣服过来”
“是,头”
“哎哟,你这么笨,老子怎么带得了你”
可刚刚穿好衣物的沈倌要离开时又打住了,站定的举动让本已走到他身前数步的随从都有些不解,又回头问道:“头,这是怎么了?”
“哼!入夜非事出紧急,非军令不得开城门,他便是京城来的又如何?这么不懂规矩?当老子的阳明城是他家的?”
“可要是朝廷有事要找王府呢?”
“你见过朝廷哪个钦差只带了十几个人,要是朝廷的人,早几日便会告诉咱们,今夜便是林将军也得在此候着,不开,告诉他们,没有军令,我等开不了城门”
“诺!”
守城的士卒只得悻悻然退了出去,在城楼上当着杨宸骂道:“没有军令,我们开不了门,这是规矩,我家将军说了,这阳明城不是你家的!城外不远有个客栈,你等今夜先去投宿吧,明日再来”
“哈哈哈”杨宸在城下立在雪中笑了:“阳明城不是我家的?哈哈哈哈”
可笑容骤然消失,随即便从箭袋里取出了箭矢,又从身后侍卫哪儿取来了自己的大弓,张弓引箭,从城楼下一箭将悬挂在阙楼上的那只灯笼射穿。
“箭术不见精长啊”
又是连着两箭,将那灯笼射落了下来,杨宸顶着雪亲自向城楼上喊道:“你家将军是谁,让他看清了这是谁的箭,再来报上姓名”
听见口气不小,士卒又只能捡起了箭矢往阙楼中跑去,刚刚进去沈倌便问道:“可和他说清楚了,这是规矩”
“说清楚了”
“银子呢?”
“什么银子?”士卒有些不解,又说道:“我让他们去城外找一家客栈投宿,他竟然射箭,把灯笼都射穿了,还让我取来箭矢说是让头看清是谁的,再去报上姓名”
“好大的口气,若是什么富家子,爷今晚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沈倌接过了箭矢,赫然看见三支箭矢里,有一支上是一个隶书的“宸字”
“头!头!你跑那么快干嘛!”
沈倌亲自率人开了城门,然后跪在了城楼里等着杨宸入城,抬头看清确是杨宸之时,面如死灰。
“今夜我没来过”
“末将明白”
等杨宸策马走远,沈倌问道:“你刚刚都说了什么?”
“我说将军说了,这阳明城不是他家的,不能随便开.....诶,头!你打我做什么?头!是你教我说的啊!不,不,是我自己说的,啊,头,轻点!”
阳明大雪夜,楚王归定南,这是只属于杨宸一人的大雪和阳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