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闭上眼睛的杨宸撒娇般地说道:“本王不怨父皇,也不怨皇兄,世事如此,回来陪在你和湛儿身边就好,什么安邦定国,什么开疆拓土,本王没那个心思了”
“王爷当真没有这份心思了?”
“没有”杨宸毫不犹豫,但宇文雪却是立刻将杨宸的头搬了起来,等杨宸睁开了双眼后方才瞪大着眼睛说道:“如果王爷,王爷才不是臣妾自幼认识的七哥,王爷的雄心,臣妾明白,所以日后无论王爷如何,臣妾必生死不离,王爷不必可怜我们母子”
杨宸反手将宇文雪贴在自己脸上的双手盖住,还不许她挣脱:“新君登基,朝廷削藩箭在弦上,本王知道皇兄心意,可京中权势非本王所愿,那是雷池险地,也是刀山火海,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就在本王身边,从前本王只以为可以应付,可此番回京,屡屡为贼人所计谋,本王如今什么都不想,就想护着你,护着瞻儿和湛儿,大宁的江山有皇兄和群臣担着,轮不到本王来护。等湛儿大些,本王便自请移藩,江南之地,本王神往许久,请皇兄在金陵和苏杭之地选一好去处,开府建藩就是”
“王爷当真是这么想的?”宇文雪明知杨宸是一时气话却还是故意这么问了一句。
杨宸点了点头,见身后无人伺候,宇文雪便上前探了一个身子,在杨宸额头浅浅吻了一下:“有王爷在,刀山火海,雷霆险地,臣妾也不怕”
两人自成婚之后,极少如此直白的互诉衷肠,可不凑巧刚刚将杨湛抱去给王府奶娘的小婵和一众奴婢也回来了,害羞的宇文雪急忙躺下去,这手却是在杨宸手中挣脱不得。
见宇文雪将头埋在锦被里,两耳通红,小婵心知肚明,只是回命道:“娘娘,小主子已经交给芩娘了,今夜由芩娘照料着”
“好”
“那奴婢命人去伺候王爷沐浴更衣?”
“不必了,我已经让青晓准备了,今夜王爷去夏竹院里就寝”宇文雪说完,自知自己的自作主张让杨宸有些难堪,索性直接背过了身去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我如今在月子里,受不得寒气,王爷一身罩甲,血腥气太重,多,多”
宇文雪还没编完,杨宸直接扑上了榻,两手撑着后在宇文雪耳边声色诱人的说道:“好啊,那等过些时日本王把身上的血腥气洗干净了,总可以来春熙院里住了吧?”
“好”
小婵心里有怨,却还是奉宇文雪之命将杨宸带到了夏竹院里,刚刚听闻杨宸回来一样从梦里醒来便穿衣打算去恭候的青晓就收到了李平安奉宇文雪之命带来的消息,让她准备侍寝。青晓对杨宸的所思所念并不比宇文雪低上一丝一毫,和宇文雪身后有一个可以撼动大宁庙堂的母族不同,在如今对自己父亲已经心灰意冷的她眼里,杨宸才是她的全部。
小桃和青晓一道站在那儿看着杨宸走进了夏竹院,一番欣喜和春熙院中一样,化作了心疼。
尽管脱下一身蟒甲沐浴更衣之后的杨宸仍旧是那番英武,可挺拔的身姿外,青晓看清了杨宸脸色的苍白无力,杨宸的嘴唇上甚至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难以掩饰的倦容让杨宸在青晓的眼里像是刻意隐藏了痛苦,阴沉的神情更是让青晓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忐忑。唯恐是自己惹恼了杨宸。
青晓是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竹青色的锦缎裹胸,衣物上摆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逶着烟罗紫,芊芊细腰,用一条淡青色丝带镶着翡翠织锦系着。
小桃的奴婢很快退出了殿外,青晓惶恐不安的坐在那儿,等着杨宸一步步走近自己。青晓的寝殿没有那么多精致的珍品,每月侧妃的银子也只够勉强应付这一院上下的打点开销。一色的荷花梨木桌椅,纹理细腻,一副宇文雪手书的墨宝,字迹清秀娟丽放在正中的院子里。杨宸迈步走过一扇朱雀缠云屏风往内,便是青晓的寝间,是青色的幔帐,鱼嘴铜炉里散发出的是一股令沙场男儿沉醉的香气。
青晓站了起来,弯下了腰给杨宸行礼道:“臣妾见过殿下”
杨宸站到了青晓身边,不冷不热地说道:“起身吧,本王不在的这大半年,内外都是你在打理,辛苦了”
“多是娘娘的意思,臣妾不敢擅专”
“本王没怪你”杨宸直挺挺地站在青晓身前,当然知道青晓这两耳通红是因为什么,随即笑道:“今后不必准备这些,你是本王的侧妃,你我之间,还这般生分?”
“王爷什么意思?臣妾没准备什么啊?”
由不得青晓多说什么,因为夜色已深,寝间的烛火被杨宸抱着青晓一一吹灭,青色纱帐徐徐解下,窗外的大雪渐小渐止。
阳明城中已有鸡鸣之声时,在杨宸怀里的青晓还抬头看着他,从前杨宸的目光之中,总是温和而清澈,像是春日里的阳光,不显炙热只觉温暖,但如今杨宸里,却更多的是疲惫。
青晓的两股如泉水的凤眼总是淡淡的看人,看着杨宸时,又总多一股明澈,杨宸的胸膛起伏不定,和青晓一样呼吸渐渐不再急促。他将青晓抱得紧了一分,关怀的问道:
“还在吃药么?李太医回府了没?怎么说?”
“王爷从昌都带的雪莲早已喝完了,李太医说,臣妾这身子不受补,已经无用,有小半年没吃了”
“没事,本王让多家和云单家再送些来”疲惫的杨宸还未闭上双眼。
“王爷”青晓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王爷给我一个名分,我已经知足了,若是不能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臣妾也无恨,可王爷能不能答应臣妾,不必再执着此事,不必为臣妾浪费这名医仙草”
“这怎么能叫浪费?”
“不,不要了”
吃过了边塞的苦寒,这温柔乡,的确是更令人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