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义不曾吭声,站在方羹身后的锦衣卫便大喝道:“别识抬举,一等高手进了这牢房里,想全身而退也没戏了。只要你老实招供,我家大人可以保你的命”
“保我的命?”罗义在牢房中笑出了声,这些话从前都是他对别人说的,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人在跟前这般说话:“我就是闲外头太无趣,特来此处讨点手段尝尝”
“你!”
方羹微微抬手,牢房内外又变成了先前那番死寂,方羹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为何这般心甘情愿进的锦衣卫衙门,可我干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比你清楚这些手段厉害,可不要吃了苦头才告饶,你我都干脆一些,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你要问什么就问”
“我已经命人去城中拿刚刚那些小崽子了,所以是谁教他们唱的,我不问你,你只需告诉我,为何你今日要出手救了他们,又为何救了他们,让这些小崽子别唱了,还进了我这里。”
“你当真是想问这些?”罗义心里已经猜到了方羹想问什么,做锦衣卫的,谁不是开口问话前就已经想好让人犯认下什么。
方羹微微向前探出了身子,双手抓在了牢房的那扇门上,低声细语地问着:“这词,是谁些写的?和楚王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罗义闻言,起身站在了暗处,反问了一句:“若是我认了这词和王府有关联,我能有什么?”
“那你今夜就能随我一道返京,在长安城里让陛下知道,楚王府里有人骄纵到了什么地步,竟然敢让门客写反词,诅咒陛下”
“诅咒陛下?”
“雨帝,御弟,可不就是陛下的弟弟么?取你土地,是要取谁的土地?是土地还是江山?”
“笑话”罗义在牢房中没明白方羹为何这么蠢还能在锦衣卫中待这么些年:“这词若是楚王写的,不是引火上身自讨苦吃么,楚王殿下可没这么蠢,陛下又怎会相信这是楚王让人写的?”
“这词便不是楚王写的,可定南卫的小崽子在大街上唱这词,可不吉利,陛下信不信,百官信不信,天下百姓信不信,有那么重要么?古往今来,那一首反词预言,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是不是楚王暗中让人写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罗义心里一惊,听方羹这般言语,像是方羹已经想好了就借这首词入京上奏御前,而让自己同行,不过是想用一个定南卫的人证,把火往楚王身上引,让这火,燃得更大一些。
“小子,从你出手之时我就猜到你小子与楚王有关系,你且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罗义手脚被上了镣铐,却还是缓缓移步走到了方羹身前,方羹从未见过罗义,在班师途中,正巧是罗义的骠骑营殿后,而方羹马不停蹄赶去海州追上杨宸再来阳明城时,他又正好在修武县的大营带兵。
“楚王殿下是何等人物,怎会与我这布衣百姓有旧,只是见不惯你们这些臭皮囊欺辱几个小孩出手罢了,来这里,就是皮痒了,想让你们几个伺候伺候爷”
方羹盯着罗义,从罗义的眼神中看出了异样,断定罗义与杨宸必有一番交集,若能有罗义陪着自己入京,等杨宸回京时,迢迢千里也无从对证,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小子,看你这一身衣裳,不过二两银子的布,犯得着为人家丢了性命么?不如随我一道回京,你的身手进了咱们锦衣卫,不出十载,我这位子,可就是你的了”
一口唾沫吐在了方羹脸上,方羹也默默转身,一声不吭地将唾沫擦去后,留给了手下一道意味身上的背影。
牢门被打开,罗义也第一次被别人架了起来,心里估算着时辰,若是问水阁的眼线及时将消息送到,此刻杨宸应当已经离开了王府,从王府至此,最慢也就一刻光景。
而方羹只要对罗义上了刑,这大街上伤及锦衣卫的事,也就可以扯平了,闭眼,一样地一声不吭,却将一身内力运用到了极致,从儿时被当做刺客杀手养大时,他学的第一套功夫就是如何挨揍不会疼。
城中的另一头,原本还在和安安几个晚辈玩儿得不亦乐乎的杨宸从李平安的口中听说了城中发生的事,转身便跑进了听云轩里将自己的长雷剑取了出来,当长雷剑鞘被扔在地上,明晃晃的长剑出现在几个晚辈前头时,连安安也自觉地躲在了一边。
“娘娘!”几个奴婢几乎同时将消息传到了后宅,被安置在秋柏院中等着一道返京的木今安和阿图也听到了动静,急忙出院看看是何等情形。可刚刚出院就见到宇文雪在王府的巷道之中拦住了杨宸:
“王爷,兵围锦衣卫衙门可不是小事,王爷让李平安去让方羹放人就是,王爷出手,可就是何锦衣卫撕破脸了”
“本王和锦衣卫之间早就撕破脸了,这一路本王忍了他方羹三次,今日在阳明城里作威作福,伤了本王封地的百姓,抓了本王的将军,若不让他们长长记性,谁都以为本王这楚王是个软柿子,驸马,关内侯,今日是不在这里,就是在,本王也一并收拾了”
“去疾!张豹!”
“在!”
“你俩各领一百侍卫,随本王去锦衣卫衙门,阿图”
杨宸挥手将阿图唤了过来,从衣袖中取出了虎符,拍着头说道:“去找林将军,让他们给本王调一千兵马来,本王今日倒是要看看,这方羹一个四品同知,还能让本王这一等字亲王难堪了?”
一众人眼睁睁看着杨宸从宇文雪的身边穿过,而王府外,纳兰帆还在焦急地等着罗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