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一时忘了拍子,不慎扭了一下,还请陛下恕罪”
“还恕什么罪?”杨智说完,向站在一边的高力问道:“还站这儿做什么?宣太医来!”
“诺”
惶恐不安的高力本以为会按照规矩将木今安送去太医院,杨智再和杨宸在此地议事,却没想过以木今安如今的分量,也需要将太医唤到了此处来。
当杨智想要亲手将木今安搀扶起来时,她躲避了一下,但没有躲开,这是长安城,是长乐宫,在这座宫里,本就没有她木今安可以躲开的地方。
脚痛难忍被杨智扶起之后,几个宫女方才从杨智的手中接过木今安,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一旁,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贵妃有了身孕,宫里让天子表露在意脸色的女子是谁,又是谁让杨智往长宁殿给太后娘娘请安之后,便立刻来到乐府,排演《霓裳羽衣曲》。
被人搀扶过去时,木今安也不忘用余光打量着杨宸,只见到杨宸就立在原地不为所动,目光,也并未在自己这里,而是打量着新建好的月台殿宇,更遑论关怀之色。
直到亲眼看到宫女将木今安搀扶到了一旁的偏殿中,杨智方才转身向杨宸走去,面色冰冷,和往日比起来,少了很多亲近。
“臣弟见过陛下”
杨智装作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了坐回了御座上,高力也急忙屏退宫中舞女和琴师,将月台留给了两人。
“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宸也装模作样地跪倒了杨智的琴案前,郑重其事的向杨智叩首行礼,人还起身,又开始抚琴的杨智才冷冷地问道:
“宫里的人才走到了半路,你就回来了,要是明日上朝被人知道,你可知是什么情形?”
“无非是说臣弃大军于不顾,未得诏命便回京”
琴声并不柔和,杨智的话也是冷冷冰冰:“是朕太护着你了,让你如今行事敢这般放肆,明日上朝,你自己看着说吧,朕不会开口帮你解围了”
“诺”杨宸低头应了下来,望向杨智时,杨智的目光也未从琴弦上移开。
“和朕透个底,你此番入京,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明日在奉天殿上把臣弟和南诏东羌两部的瓜葛说清楚,再找德国公讨要一万件将士冬衣,臣弟自当连夜赶回崇北关,与北奴边军打上一场”
“糊涂”杨智的琴声戛然而止:“王阁老和镇国公听闻你遣帐下罗义去河东河北传令,让边军将士出关迎敌,颇有些担心一个不慎,又得兴大军北去,如今北地可是元气未复,府库钱粮皆是不充,朕让你去北面,是让你把人赶出去就是了,你何苦兴大军出关?”
“若不如此,我大宁国威何在?士气民心何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只是把人赶了出去,不打疼他们,大军在北安宁,大军不在便复来劫掠,受苦的,不一样是我大宁的边军百姓么?长痛不如短痛,陛下放心,臣弟自有分寸”
此时兄弟二人说的话才到了正途上,可杨智却瞪着杨宸问道:“你行事有分寸,就不会打算出关杀敌,也不会做出这等无诏返京,授人以柄的事来。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此番入京,不是要说清楚和南诏东羌的瓜葛,是因为青晓乃奉室余孽的流言,你心里畏惧,才匆匆返京的吧”
见杨宸不说话,杨智又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臣弟疑心长安城里,恐是有晋室余孽,臣弟找人查清楚,除了他们”杨宸说完,又请命道:“若查清楚了,臣弟请皇兄许臣弟杀了一个人”
“谁?”
“阳陵监守太监宗爱”
“他是皇爷爷的近侍,按规矩封遗诏被打发去守陵了便是皇爷爷许他一个体面了,手中无兵无权,你要他性命作甚?”
面对杨智的不解,杨宸也有自己不能说出口的为难之处:“其中根源太深,等臣弟查清楚,杀了他,自会给皇兄一个交代”
杨智思量了片刻,应了此事:“随你吧,动静别闹太大,此番乃皇妹和王家的大喜事,又要过年了,别搅得京中人心惶惶”
“诺”杨宸回完话,见杨智气消了一些,又大胆了一些:“还有一事,还请皇兄答应臣弟”
“什么?”
“臣弟疑心此番有人拿王府后宅之事辱臣弟声名,是有其他的用意,臣弟的侧妃,还请皇兄让臣弟自己来选”
杨智的手从鸣泉的琴身移开,垂在了盘坐的大腿之上:“你不是已经选了么?只要你年前安定连城,率军凯旋,朕便命人去南诏把那月依诏来,既是我大宁番邦,让他们献上一个女子又有何难”
“臣弟的意思是,臣弟纳侧妃的事,也请皇兄让臣弟自己做主,不必经由朝廷宣诏”
“你何必绕这么一个弯子?”碍于杨宸的执拗,杨智也不再多言只是提起了南疆今日发生的事:
“定南林海千里急报,说木波不服朕让他自廓部退兵,朕已经命林海和李鼎率军,入廓部境中,把羌人撵出去,也命使臣去东羌宣诏,复木今安郡主之名,责其无孝失德之处。让他遣人,来把木今安接回去”
“送她回去?不是送她去死么?”
“那有什么办法?你带来长安的,拿什么名头把她留在长安?留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