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跳,这脚就废了!”
眼前的女子却并不理会木今安对自己好意,而是将她当作了一个想和自己争宠的人,一面舞着还不忘一面骂道:
“滚开!只要陛下看见了,我以后再也不用跳舞了,哈哈哈哈”
小瑶匆匆给木今安搭上了一件和雪色绝配的披风,在怀着野心的人眼里,处处皆是机缘。还没觉着一丝暖意,木今安就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站在舞剑的女子身边劝道:
“陛下看见了,只会心里憎恶,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又怎么能盼着她指望别人好,别跳了!快穿上鞋子,去我院里烤烤,去去寒气,寒气侵体,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滚啊!”舞剑的女子声嘶力竭,她明明刚刚已经看到了御辇就在不远处的花丛后面那御道上,明明杨智已经看了自己好一会儿,若不是木今安,或许就出来了。
她坚信自己只要再跳一会儿,再跳一会儿,杨智就一定会出现,把自己带走,从此以后,荣华富贵,就是她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俗物。
木今安被越舞越近的剑给逼退了两步,小瑶也匆匆上前护住:“大人,别管她,今夜活该她冻死在这儿,咱们回吧”
舞女的脚下,皮已经被磨破,鲜红的鲜血在桥上摇摇晃晃的宫灯映照之下,混杂在融化的雪水里,显得刺眼而令人毛骨悚然。
“别跳了,你这么跳,会没命的”
木今安无助的站在一旁,手里还怀揣着不曾送出去的披风,只是劝慰,寒冬腊月,衣着单薄,赤脚踩着大雪跳舞,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诱惑才能让人连生死都可置之度外。
一直在暗处静观其变的杨智此时已经从御辇之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桥的另外一头,背负双手,在左右簇拥间看着这场闹剧。
“让她别跳了”
高力于是扯着嗓子向上面喊道:“这位姑娘!陛下让你别跳了!”
“砰!”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也终于不用再跳舞了,原本在手里的剑掉落在地,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栽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嘴里念念有词道:“是陛下,是陛下让我停的,陛下一定会宠幸我的,我就说嘛,只要在这儿等着,就一定能等到陛下”
要舍弃许多东西还有门路才能在今夜知道杨智为何会从此地经过,所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次不成,她心里很清楚回到教坊司后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是所有人无休无止的嘲讽和捉弄,是当家女官的鞭笞和责骂,是只要不出宫,就会一眼望到头,但永不见天日的昏暗。
“奴婢见过陛下”
杨智走上了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个可怜的女子,而是猩红的血,夹杂着雪水,把桥都给染红的印记。
他没有再向前走半步,因为天子的脚下,本就不该有血这样的污秽不祥之物。
“把她带下去”
此时已经近乎癫狂的舞女听到杨智的金口玉言时,的确看到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日子。
“充入浣衣局,朕不想再见她”
“诺!”
杨智的一句话,在一瞬间,把她送进了十八层的地狱。
“不,不,不!陛下!奴婢,还能跳!还能跳的!”
她匆匆从地上捡起了剑,又开始舞了起来,脚上皮开肉绽的痛苦好像在此刻都因为心里的疼,而毫无察觉。
“都傻了,还不押下去?”
杨智不想再看到闹剧继续,在身后宦官正要一拥而上把此人按倒在地时,她却在木今安心疼的脸上看出了嘲弄的滋味。
“是你,就是你!就是你今夜来这儿搅了局,害了我!”
一面声嘶力竭的怒吼过后,手里的剑猛然向木今安刺去,而站在桥上的木今安一个闪避不及,滑了下去。
落入了水中,开始在刺骨的寒冷里挣扎。
后宫之中,没有羽林卫,众人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番场面,高力拦在杨智打算惊呼着护驾时,被杨智自己一把推开,亲自上前一脚将那已疯魔的女子踹翻在地,此时内宦们方才一拥而上,把她死死按在身下。
杨智神情紧张的站在桥上,心急如焚,怒喝道:“还不救人?”
“会水的,快,快救郡主!”
天寒地冻的,谁都知道此时跳下去恐怕半条性命就得交代在哪儿,一时推诿间,木今安已经连呛了几口水,一身浸透。
杨智的眼中看到了这般素日里跟着自己在甘露殿中享尽荣华富贵的奴才是何等的嘴脸,他知道因为木今安只是一个外人,所以他们推诿,因为这是一番严寒,所以他们害怕,竟然还跑到了几十步外去寻小舟。
“陛下!”
杨智纵身一跃,亲自跳了下去,刚刚下水,寒意刺骨,手脚便是没了知觉,一阵麻木。木今安从杨智的脸上,像是看到了那个旧人,吐了几口水后,晕了下去。
宫中的池塘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在木今安的头顶没过水时,自己也没什么气力的杨智费尽全力给他拖了上来。
天子落水后,没人再敢耽搁,杨智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所有人,还有在家乡的亲族,下场无一例外,唯有皆死。
杨智和木今安被众人捞了上来,此时的杨智还有些许气力,人也尚且清醒,看着那个被按倒在地的舞女,冷冷地说道:
“立刻杖死!今后再有如此人者!夷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