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逼我!”
云单贡布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推开家奴后向前走了一步,却在月依离窗台更近一分时停下。他颇有些自嘲地笑道:“是不是因为他?因为他赢了我,你才不愿嫁我?”
“他的确比你强千倍万倍,我月依的夫君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才不屑用你们云单家这些下流无耻的阴谋诡计。”
“你困在我云单家快一月了,他为什么不来救你?”云单贡布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的意味:“哈哈哈哈,宁人从来便自视天朝上邦,人家又怎么会瞧得上你?这天下除了我云单贡布,还有哪家身份尊贵的男儿会想要你这个还没过门就害死了自己丈夫的女人。我云单家是小人,把你献给多家以求安宁的父王就不是?我只恨没有早十年反了多家,否则今日不用费这些心力,你父王也会乖乖地把你送到我这里当牛作马”
“住口!”
口舌之快上赢了一番的云丹贡布心满意足,让左右将自己的藏袍披上后转身冷冷的打量着月依说道:“我今日不碰你,可我云单贡布非你不娶了,你舍得不死,你在等你的王兄和他来救你?那就等我把月鹄打趴下再亲自回来告诉你。对了,他会来救你么?若是他不来,我可不会等太久”
酒醒后的云单贡布领着众人离去,离开时,原本没有上锁的房门被缠上了铁链和大锁,而钥匙,被他云单贡布一人带走。
他防的可不是月依逃走,而是有人趁着自己离开,加害月依。
云单阿卓在曾经多朗嘉措的君位之上志得意满的审视着一切,他原本以为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上一番后,真相信“情”字的弟弟能够得偿所愿,让南诏纵然有朝一日兵临城下也早已输得一塌糊涂。最后却听家奴回禀,月依伤了云单贡布后用自尽胁迫,没有让他云单阿卓处心积虑想到的对策得逞。
云单贡布没有去治伤,而是带着被月依伤了几处的口子,亲自走到了云单阿卓的跟前请罪。
“大哥”
“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空旷的殿宇里,兄弟俩人都明明白白的受着这股寒意,却也都是不以为然。
“请大哥给我三万兵马,我亲自去和月鹄战上一场,好让她死心,心甘情愿地留在咱们云单家”
云单阿卓手里拿着念珠,仍旧在不停地拨弄着,以此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愤怒:“你赢了月鹄,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咱们云单家,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可要比赢下一场大战难得多,我的好弟弟”
“可月鹄如今领军大破我军,就任由他这么猖狂?”
“冰天雪地的,南诏的国力能耗得几日?等等吧”云单阿卓向后一靠,缓缓将双眼闭上,这些时日,从大昭寺赶来昌都,他也满怀疲惫。
“等什么?”
“看看大宁是如何应对”云单阿卓有气无力的背靠在王座之上,仿佛带着无尽的惆怅感慨着:“当年多家父子在此何等意气风发,可惹到了大宁,不也一样落到今日国破家亡的境地,但愿我云单阿卓没有算错,大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我云单阿卓为雪域之主。若是如此,咱们兄弟俩可以腾出手去收拾月家,可若大宁皇帝不愿,咱们兄弟俩也只有往死里扛着了”
“那大宁的皇帝会答应么?”
云单阿卓摇了摇头,嘴上却说着:“会吧,大宁皇帝的敌人是北面草原上的蛮人,是西面的手握重兵的弟弟,咱们离大宁两面皆是有千里无人烟的地界,要想打下昌都,三年前也只有那个疯子做到了。当时还是咱们兄弟俩出的力,没有咱们,他想要来昌都也是痴人说梦。大宁的皇帝不是个蠢人,何必为了一个南诏的女子,和月腾这小子的一封求援信,发兵远征呢?”
多年相处,云单贡布早已对自己的哥哥了若指掌,他今日听明白了这番话,不是说给他云单贡布的,而是自言自语,说给云单阿卓自己听的。
“我这两日就回大昭寺了,多家的余孽尚在,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离开昌都,剩下的事,我自有应对之策。”
“是”
云单阿卓在云单贡布将要离开时,又忙赶着吩咐道:“你派人去问问木波那小子,到底何时动手,若是他不动手,那南诏我便亲自动手取了”
“对了,大哥,你不是说要派兵拿下迪庆寺么?”
“你在昌都离大宁近一些,多派人打听打听,一旦大宁的皇帝没有答应让我袭承西海郡王的爵位,就立刻命人告诉我,我带兵去拿下迪庆寺,把南边的大门关了”
如此一来,兄弟俩人倒是云单阿卓更像是在外领军的大将军,而云单贡布这位大将军反倒是留在后方的君王。
并非他云单阿卓不想称孤道寡后好好享受一番人世间的极乐,只是他心里清楚,一旦杨智不愿意认他做雪域之主,他只有做点什么逼着大宁认下。而夺回雪域的迪庆寺,封住拉雅山的天险,是唯一的上佳之策。
生死之战,他不想三年前让杨宸扬名立万的旧事又一次重演,只能亲自出马。
殿外,大雪纷纷扬扬,月依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窗边,抬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昌都城里这座殿宇里,她所在的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窗台不偏不倚,正好独面着东北的方向。
她取出了自己的一直放在身上的那张大宁丝绢,擦了擦那柄短剑,一遍又一遍。
恐惧之中,相思的味道,更显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