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领导一早就发话了,要在村子里组织大会。
他们村是整村迁移过来的,当年村民中有个小伙,挺有闯劲儿,积攒下了一些家底子,在村中置办了一些田产房屋,他娶的媳妇姓田,也是个能干的,两口子勤俭持家,渐渐成了村里的农业大户,解放初,两人生了一子一女,日子过很是幸福美满。
也是时运不济,好日子没过多久呢,解放后,他们家既没请过长工,也没雇过帮佣,只是的地产刚刚达标,顺理成章就被划成了地主。
一次被斗游街的时候,男主人不知被谁扔了半块砖头拍到了脑袋,当场就没气了,眼看出人命了,公社也不想事情继续闹大,就放过了他家的孤儿寡母。
田嫂子早年丧夫,也没再改嫁,带着刚刚会走路的长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幼女,在乡邻的帮扶下,从小嫂子熬成了老婶子,总算给儿女拉扯大了,这眼看着孩子大了,在拉扯着给孩子们成了亲,她也就可以松口气了。
可天不随人愿,公社来了个新领导,名叫王大炮,不光名字起的熊,本人也是个火急白燎的性格。
刚上任,就急吼吼的要响应上头的号召,在各个村子把这个大会举办起来,轮了一圈,也到他们村了。
中兴大队以前是真的穷,除了田嫂子他们家,没有别的成分不好的人,也没有什么地主家的小姐嫁过来这种事儿,这不,抓典型的名单下来了,实在没有人选了,这家三口都得上台接受教育。
林国义和林国荣两个哥兄弟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看着田婶子一左一右揽着两个儿女,愁得要掉头发。
大家都是一个祖宗,都是堂叔伯,眼睁睁看着人家孤儿寡母这么被欺负,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可想护吧,也不知道怎么护,总不能跟公社对着干。
这受点皮肉苦都是其次的,这两个孩子都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来上这么一遭,以后亲事可怎么办?
田婶子摸摸自己孩子的头,叹了口气:“五叔七叔,你们也别纠结了,该咋样就咋样吧,这都是命。”
田婶子虽说是一介女流,可也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回去之后当夜拆了一件旧棉衣,缝了几个护膝,在夹层里头塞上厚厚的茅草,天寒地冻的,两个孩子的人生才刚开始,可别给膝盖弄坏了。
田婶子回去后,林国荣和林国义两兄弟商量了一下,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最后村支书林国荣提议:“要不,咱们问问小夏知青,她脑瓜子活,是个鬼点子多的。”
“嗐,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林国义说到这里顿住了,他们这把年纪的人了,什么事情看不透,那夏知青,确实是个有点本事的,心眼子比筛子都多。
好在她是个安分的性子,不爱在村里找事儿,要是像隔壁知青点那种,三天两头闹到报公安的,那才叫头大。
林国义敲敲烟斗:“我去找她问问,要她有办法,咱们承她这个情,要没办法,也不能怨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