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商懵了。
好怪,再看一眼。
怀中的少年微笑看着他,小梨涡又甜又糯:“?”
顾商:“?”
怀中的少年眼神润泽,一片清朗,比风还柔软,比晨露还纯真。
……不是,有谁在外面动三心二意了回家还能如此坦荡清明吗???
顾商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可能都在脑海中快速掠过,微妙的违和感没让他直接把猜测说出来,只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少年。
“季明珠你……”顾商一顿,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道:“距离你去上课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二十八分钟。”
顾商用尽可能冷静客观的语气陈述着,期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
顾商手腕上戴的这一支是百达翡丽与Tiffany联名的鹦鹉螺系列,已经停产、有价无市的Ref. 5711型号,全球仅有170块。巧的是,这块表的盘面是经典的Tiffany蓝,在室内白炽灯照耀下看起来也泛着点绿色。
这块表与季明珠朋友圈那个野男人手上戴着的劳力士绿水鬼相比,价格自然是贵了十倍不止,没有任何可比性。价格也不是炒出来的,是实打实的贵,但……这块表属实和年轻人沾不上多少关系。
至少在顾商认识的人里能戴得起这块表的,基本上都是头顶发量堪忧的老头了。
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是如此艳丽,透亮和肌肤和眼神都散发着蓬勃的青春朝气,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喜欢那些老气的东西的人。
顾商看完时间,默默地拂下袖子,盖住这块要是别人得了恨不能戴在额头上招摇过市的天价表。
他继续冷言道:“这四小时二十八分钟,你没有给我发过一条信息,哪怕是没有意义的标点符号。而在上午十点二十分的时候,你发了一条朋友圈,看起来好像挺惬意的样子。然后现在,你跟我说,你想了我一个上午,并且在发表完你想我的言论后紧接着要钱……给别的男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才刚给了你一张黑卡,按道理你自己不可能存在不够钱花的情况……”
除非是想单独用钱去养别人,亦或者才上一天的课,就已经跟那些个真正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沾染上了什么陋习。
其实有点虚荣心很正常,年轻孩子玩在一起爱互相炫耀也合理。
顾商早就想过,跟自己结婚,他愿意满足少年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能用金钱满足的,他一般都不会吝啬。
但他最大的雷区就是别人对自己阳奉阴违。
比如明明没想他,却说想他想得不得了。
明明跟别人玩得很开心,却因为顺手带了点小礼物就来讨要更大的好处。
比如明明不爱他,却总是这样乖顺地待在他的怀里,又要亲亲又来蹭蹭的。
老男人的命也是命,顾商最讨厌别人戏耍自己。
男人低沉的声音微妙地停在最后一个发音,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将对方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果然,季明珠错愕地怔住。
少年软韧的身体微微僵直,他用一种非常意外的眼神看向顾商,无措地张了张嘴,又有些委屈地合上。
好奇怪啊,老公说的明明是实话,但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
少年闷闷地嘟起嘴,忧郁的神态我见犹怜:“老公,你是不是语文学得不好啊?”
经过季明珠努力的汲取现代知识,他知道以往自己学的“蒙学”,在这里被称为语文,是一种必修课程。
他老公肯定是上课不好好听讲了!不然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味道这么古怪呢?
顾商:“……?”
他简直要被气笑,不懂为什么少年总是能一句话毁气氛,装傻装得炉火纯青也是没谁了。
但这次他不打算让人萌混过关,虽然少年委屈巴巴的样子确实很可爱。
但一想到这样的神态或许在别人面前也流露过,其实一点也不稀奇……顾商就觉得胸口戾气顿生,刚刚软下去的心就又冷硬起来了。
“不许扯开话题。”男人道。
季明珠抬起水光潋滟的眼,嗔怒地瞪了他一下:“为什么我感觉你说出了一种我在外面朝秦暮楚、不安于室的意味呢?”
顾商一怔,心说没想到季明珠自己还捅破了窗户纸,这么直接。
那正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于是男人暗沉着眉眼,没有反驳。
季明珠见男人不反对,眼神一下变得湿漉漉起来,睫毛软踏踏地黏成几簇。
见少年眼神湿润了,顾商下意识就是一慌,又思及自己总是这样心软。就因为自己这个独独对撒娇的少年狠不下心的毛病,已经不知道放任季明珠在自己床上睡了多少回了,于是他一狠心,装作没看见。
这回少年眼睛都红了,圆润高挺的秀气鼻尖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季明珠生气了,一骨碌从男人的怀抱里挣下来,揪住顾商被自己熨平整的衣领,负气道:“奶茶不给你喝了,你给我把白玉丸子吐出来!”
上回揪顾商的领子尚且是耍脾气,只是讨亲亲而已。
这回季明珠是真的生气了,再次把男人昂贵的衬衫揪得皱巴巴,眼眶娇气地红得艳丽。
顾商愕然,他想过少年会惊慌,亦或者又撒娇讨巧惹得他不忍心苛责,却没想到他比自己还理直气壮。
平时总是柔情蜜意含羞带怯看着他的一双秋波眼,此刻染上怒意也好看得惊人,但却看得他有些慌乱。
这种情绪对顾商来说颇为陌生,扑腾乱跳的心惹他厌烦,男人英气浓重的眉皱起来:“我哪里说错了?说你两句你就哭鼻子,娇气包。说都说不得,我干脆把你捧在手里,栓在眼前算了,你那个班也别上了。”
这话下意识一脱出口,男人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少年乖乖待在自己身边,跟着自己上下班,像只安静漂亮的雀儿一样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模样。
……他居然还觉得挺顺眼的。
上回季明珠给他送饭,他不得不承认看到少年时,工作上积累的戾气都莫名其妙散了。
嘶,感觉真的不是不行。
如果季明珠愿意的话,他可以给他开工资。
想上课的话也可以再请个老师一对一的教学——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一对一,好耳熟的字眼。
……好像当时陈秘书给他建议过的来着?给季明珠请个私教老师。
但好像是自己拒绝了,说不要搞特殊,给他报名个小班制的课程就行。
顾商:“……”
他到底为什么要拒绝。
顾商很少有后悔这种情绪,杀伐决断一直是他在工作上无往不利的优点,但此刻他真的有点不愉快。后悔应该也算不上吧,就是真的不太高兴。
谁知季明珠一听见不让他上课的话,漂亮的桃花眼都瞪圆了,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被吓得纷纷滚落,沾湿男人的衣襟。
他漂亮的小金丝雀娇声地怨他:“你敢!”
还从来没有人敢对顾商说过他敢不敢的问题,那些商业巨鳄尚且不敢说,但这样一位有着清瘦单薄的身姿的少年居然敢对他说这种话。
问题是……顾商还真有点莫名气短。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顾商避开这个问题不谈。少年纤长细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了,轻轻打着颤,像在风雨下无助哆嗦的雏鸟。
顾商说好的不心软,但看着季明珠这样,顾商就感觉有蚂蚁在他胸口攀爬,刺刺麻麻的。
不是心疼,就是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