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商说完，沉着脸凝视楚河：“满意了？”

楚河满意了，高高兴兴地带着季明珠去准备了，楚河的工作室里剩下的工作伙伴则带着顾商去另一边的设计厅简单收拾收拾。

季明珠被楚河领着来到了一个挂满了衣服，琳琅满目，但却并不显得杂乱的房间。

他原以为楚河要在这里面随便挑一件差不多的给他穿，结果对方只是叮嘱了他一句“嫂子稍等”，然后就转身拉开了一个透明的高大展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件看上去华贵非常的服饰递给了他。

楚河简直比他本人还急，催促：“你快进试衣间试试！等换好了我再给你做做造型！”

季明珠看他那么急，也不好意思问这件尺寸合不合适他，就听话地拿着去了试衣间换了。

因为顾家风格崇古，且顾玄掌权时就很喜欢华国的古文化。所以这次参加顾老爷子的寿宴，自然为了讨老人的开心而穿得是汉元素的形制衣裳。

楚河催完就守在门口等着，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动静，倏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周到之处。忙问：“嫂子你会穿吗，这衣服确实穿起来有点麻烦。”

里里外外足有好几层，虽然用的工艺和材质不会让人感到笨重，依旧十分轻巧灵动，但第一次穿的人确实可能拿不准穿衣顺序。

正好顾商那边已换好了，推门走了进来。

顾商答应了少年哪儿都不走，所以他换的速度很快，样式也比季明珠的简单，于是一弄好就过来守着了。楚河心说来得正巧，要是季明珠不会的话，他老公倒是可以进去帮帮忙。

谁料试衣间里又是一阵忙活的动静，然后少年软糯的声音传出来：“不用了，我会穿的。”

语毕，试衣间的门就从里被打开。

身姿挺拔秀丽的少年随即出现在门后。

楚河原本懒洋洋半睁的双眼缓缓睁大，瞳仁都恍惚地缩小了一圈，半晌才怔怔地吐出一句：“卧槽……”

季明珠也没想到这么合身，他理了理腰间的环佩流苏，眉眼盈盈看向二人，温和地朝楚河反馈上身感受：“麻烦你啦，很合身，哪里都刚刚好。”

楚河说不出话来。

当然刚好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他按照季明珠的身量随便挑的衣服。

这是他从参加完季明珠和顾商的婚宴回来之后，连夜专门为季明珠设计的衣服。

他始终忘不了那天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少年，如一道皎洁清丽的月光，抓不住，又不自觉地被吸引。

楚河当时就被狠狠地激发了灵感，婚宴结束后就立马回了工作室加班加点绘图，生怕那点灵光从指缝间溜走。

然而灵感明明很充沛，却怎么设计也不对味。

花，那是一朵娇艳的花。

楚河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那是一朵带着危险的刺的，盛开得肆无忌惮的花。

所以他采用了花作为设计的点睛元素，然而他试了好多种，却都感觉不符合季明珠在婚宴上的那惊鸿一身。

原本小巧雅致的花朵放到季明珠身上都显得太小家子气，衬不上那份美丽，但过于浓艳的色彩却又不符合少年温润君子般的文人雅意，急得楚河设计稿都揉烂了一箩筐。

他气得都想找顾商商量一下借来季明珠几天给他当灵感模特了。

最后他翻来覆去的想，想他惊艳四座的眉眼，和镇压他那弟弟的孤冷风华……倏地，一个他曾经读过的散文集就跃然在了脑海里。

那是汪曾祺所着的《人间草木》，里面有一段话——“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人间草木》原文节选，此为引用摘抄。）

于是这样一身以栀子花为点睛元素的服装就这样设计出来了，这回顺顺溜溜，没有一点卡顿。

清冷苍蓝色的云纹舒展大气，清雅的栀子花美丽却不喧宾夺主，白、蓝，和少许的金灿灿花蕊将少年五官与身段的冲击力放至最大，气质却是遗世独立的出尘悲悯。

这是莲座上的小菩萨下凡济世来了。

少年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有些羞赧的莞尔一笑，明眸善睐：“老公，我这样穿可以吗？”

楚河受到一万点暴击，狼狈地扶住从刚刚开始就定在原地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的男人稳住身型，然后真心地小声对着顾商赞美道：“你老婆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