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男人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了，像是挂满了冷空气的乌云，马上就要降下暴雨来。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温顺地捏了捏男人的掌心：“我不怕啊，都是一家人。”

顾商一怔，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少年软凉的发丝，而后轻叩了两下门。

随即很快，这扇门就被人从里打开了。

一股凛冽的香气混杂着浅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是好闻的，但两人还是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因为这股特意点燃的熏香也无法掩盖掉空气中那一丝丝浅淡的腐朽气味。

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的蜡烛，虽然还散发着光亮和热度，但所有人都知道，快熄灭了。

雕刻精美的罗汉床上传来一声低哑苍老的声音——“阿商。”

顾商低应一声，十分自然地带着少年走过去在床边的罗凳上坐下：“爷爷，我们来了。”

走近了，季明珠才方得见到老人的全貌。

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眼前的这位并不是一个被病痛折磨得很狼狈的老人，反之，床上的老人其实精神头还不错。老人的眼睛并不浑浊，一头银丝也被梳理得很整齐体面，身着一身玄色腾龙纹的喜气服饰，看起来十分精神矍铄。

只是能从他昂贵衣服底下的消瘦身形和一直在轻微颤抖的枯瘦双手看出老人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太乐观，只是靠着一股精神气在强撑着一般。

顾玄老爷子在见到这个最令他骄傲的孙子和另一位长相清艳的少年时，眼里的光缓和一瞬，像是安心了。

坐姿端正的少年赶忙恭顺地问好：“爷爷好，我是顾商的……伴侣，今天来看望您。”

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和蔼，和气地说：“你好。我老了，身子骨不利索，所以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对不住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是很赞成你们的婚事的。”

季明珠顿时被这位威严和蔼的长辈这样一段郑重的致歉吓了一跳，慌忙摆手，正襟危坐双目诚挚，连连温声道：“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是小辈，能得到您的祝福已经很开心了，绝对不会心生怨怼。只要您养好身体就好，我们孝敬您的时间还长呢！”

老人绷着脸，不作声。

季明珠也直直地与之对视，明明只是一个身板单薄的小孩，却顶得住这位迟暮英雄的威压，目光纯粹且坚定。

他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了。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QAQ

是、是对他不满意吗？

他听老公说过的，他们的这场婚姻就是顾老爷子找了高僧测算出来的。在此之前，他们一家甚至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没准，顾爷爷对自己也是不满意的，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优秀的孙子。只是迫于一些不可说的命数，勉强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虽然能理解……呜呜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季明珠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少年又急又委屈，漂亮的桃花眼都渐渐漫上了淡淡的雾气。

顾商看不下去了。

倏地，头顶传来男人一声带着浅淡揶揄的轻叹：“爷爷，不要逗他了。”

季明珠一怔：“……嗯？”

诶(つ﹏＜。)？

话音刚落，绷着脸的严肃老人也笑开了，乐呵呵地再次道歉：“对不起。他太乖了，爷爷忍不住。”

季明珠左看看右看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欺负了！

什么啊！怎么爷孙俩都一样的恶劣爱好啊！

季明珠：,,???。,,

顾商的胸腔微震，轻笑出声：“我老婆很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