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侍郎大人笑着脸到牢房中找他并不是因为江澄母亲的原因,只是因为九公主。
知道九公主已经给了江澄休书之后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思索之后她还是放心不下,再三建议江澄给九公主去一封信。
“九公主虽然给了公子休书,但一直没有备案,这和离之事按理还没成立,江公子与九公主依然是夫妻关系。我看九公主分明只是与你赌气,江公子心中也分明没有放下九公主,下官劝公子一句,生死大事阴阳两隔,千万不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再后悔,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至少要弄明白公主对你到底是何种心意吧?”
江澄沉默着,不置可否。
侍郎大人叹口气,道:“公子好生想想,想通了随时跟我说就是。”
侍郎大人没有久留,这种阴暗肮脏的地方不适合身份高贵的人。
送走侍郎大人,江澄又找了角落坐下来。
牢房中没有烧炉子,寒气逼人,光是站在地上便觉得地底下的阴冷之气透过鞋底顺着脚心跑遍五脏六腑。
在这里待半日已经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麻木。说不定刑部什么也不做,只需多留他几日,他便会在这里活活冻死。
侍郎大人的话还是入了他的心。
他并不怕死,但是,就像侍郎大人说的,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公主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公主对自己没有感情,但心中始终是不甘的,总还有那么一丝奢望。
也许公主并不是不爱,她只是——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她为什么没有去正式解除二人的关系?
真的只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皮囊还有感情?还是她对自己还有感情?
江澄困惑起来。
晚上没有睡着。
一夜的思考,他认同了侍郎大人的观点,在死之前他依然想知道公主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他有很多话想与公主说,若要写在纸张上面,恐怕写一天一夜都写不完。
但是真的从狱卒手中接过纸笔,他想好的那些话就全部消失。
他将纸张铺在墙壁上,牢房中没有桌子凳子,地上也没有一处平整的地方,只有墙壁还算光滑,勉强可用。
手指因为寒冷而僵硬,毛笔握在手中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江澄立在墙边,保持面对纸张的姿势很久,原本提起的希望又渐渐暗淡下去。
如今自己身份处境,有什么资格去跟公主说那么多话?
他如今失去了家世的优势,也不拥有公主的偏爱,哪怕他再如何高昂着头,在九公主面前都无法控制地自卑起来。
“江公子,怎么还不写?”
身后狱卒不耐烦地催促,相比于昨天侍郎大人地客气,她们简直粗鲁无礼。
江澄握了握拳头,将心头升起来的退缩和不确定感强压下去,用冻僵的手在纸张上写下四个字。
然后将纸张对折递到狱卒手中。
一个狱卒接了纸张,打开来看,眼神明显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看到更多有趣的内容,却只有这几个字,什么意思都没有。
“怎么不落款?”狱卒问道。
江澄沉默了两秒:“不落款。”
落款不落款有什么意义?她若是在乎自然知道是他,不在乎,将自己的名字写一百遍也不过像是一百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