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方为官多年,以前不懂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经苏牧稍微一点,立刻反应了过来。
但他的认知与苏牧有些不同。
皇帝是统治者,基层官员是统治阶级,士大夫起到的是平衡作用。
当皇帝与统治阶级发生利益冲突时,他们这些士大夫就要想办法平衡双方的利益。
陛下与自己说这些,明显是想让自己全力帮他解决这次的事端。
思及此,陈启方为难道:“陛下要改祖宗之法,让臣等很是为难啊!”
苏牧摇头一笑,“法之规定再严苛又如何,能脱离执行人的掌控吗?朕此次变法,动的只是基层官员,对于六部重要官员,真的有用吗?”
陈启方皱眉深思:执法在人,谁的权力足够大,谁就可以影响法律的执行。
苏牧的意思是,普通官员犯法需要用严刑,顶层官员的量刑尺度则依旧需要考虑实际情况。
这并不是说他妥协了,而是基于现实,不得不如此。
比如大魏顶层之间的权力争斗,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处置会留有一定余地,以免今后自己失败,被胜利者赶尽杀绝。
刑不上士大夫,便是基于此种土壤而存在。
苏牧这次变法,也只是改变了对犯法的士大夫的处置方法。
以前士大夫犯法最多贬斥外放,罪名大的,流放远点,贬斥力度大点,反之则流放近点,贬斥轻点。
今后士大夫犯法,需要根据罪名轻重缓急,判处年限不等的监刑。
陈启方明白了苏牧的意思,但依旧很为难。
他如果答应苏牧的要求,相当于背叛了整个官僚体系,旁人怎么可能让他安稳坐在相位上。
陈启方整张脸涨的通红,无奈道:“陛下,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啊!”
苏牧郑重其事地道:“朕知道,但这件事朕非做成不可,谁来阻止都没有用。”
陈启方脸色变了变,忽然问道:“陛下,可有问过林摅的意见?”
苏牧摇了下头,“还没有,但你也应该知道朕与林家的关系,只要你回中枢做事,林摅那里便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唉!”
陈启方很清楚,苏牧用柳永的身份将女儿娶走,为得是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将来无论如何,陈家都可以在苏牧这里得到保障。
他无奈一叹:“朝中具体有多少人支持陛下?”
“林摅、李恪非、卫怵、韩正奇、张宗义,再加上你,各部要员已然占了半数。”
苏牧详细说出一串人名。
陈启方微微皱眉,“如此只差户部、刑部和兵部了......”
“应该是这样。”苏牧点点头,“只要六部归心,下头再敢胡闹,朕绝不会手软。”
陈启方身体一颤,他从苏牧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股杀气,稍加推测,便已得出,这是要大动干戈了。
“陛下不怕下面出乱子?”
苏牧轻轻摇头,“朕觉得大魏承平太久,是时候乱上一乱了。”
“乱,乱上一乱?”
陈启方心中骇然,不过他很快猜到了苏牧的想法。
大魏内部土地兼并非常严重,乡绅地主早已将百姓的土地侵占十之七八。
百姓失地太多,迟早会发生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