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庭眼眶一下子红了,鼻子发酸。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所不能,应该无所不能,从来没人对他说要好好的。
薛家一直有念瑶的信息,大河帮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一清二楚。
可念瑶之前对他并不熟悉,却对他像对弟弟一样关心。那种血脉亲情,似乎真的与生俱来。
薛云庭低声道:“姐姐,我知道。”
念瑶听他声音似乎不太对,只得安慰道:“我知道你有分寸,不是鲁莽的人。进去看她吧,把门关上,有事喊我。”
薛云庭道了声好,转回去还没迈进大门,又回头道:“姐姐,冰块在哪?明珠说热。”
念瑶一脸疑问:“夏天哪来冰块?”
薛云庭这才想到重明岛上,大概没人在夏天用过冰块。他想了想:“姐姐,麻烦你派人帮我送封信到武东县给江县令。”
薛云庭的字写得飘逸洒脱,跟他一贯的稳重不符。信封上写着江县令钧启,左侧是愚侄云庭恩寄。
一边是官名,一边是晚辈谦称。念瑶盯着愚侄两个字:“你跟江县令熟?”
薛云庭道:“嗯,他是复国军龙战天下的老将之一。”
复国军的老将,屈居在边境小县当了这么多年的县令。就将周谚在江心洲当了那么多年的船总。
念瑶心里颇不是滋味:“云庭,你跟我说句实话。江县令和周叔,他们是保护我的?”
薛云庭道:“有什么区别吗?他们保护你,保护大河帮,也保护南越。”
念瑶想了想:“南越君上将兵权都给了许生,就不怕许生……夺权或者叛变吗?”
薛云庭回答得很简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念瑶道:“你呢?你也信任许生吗?”
薛云庭道:“将士都是听命行事。王爷是鬼谷弟子,有勇有谋能打胜仗,兄弟们都服他。”
念瑶坚持问:“将士对将军的服从跟君上对将军的怀疑,从来都不冲突吧?东阳太子安良辰也算雄才大略,他对妻子的亲弟弟南飞和弟媳袁凤都怀有戒心。
许生在军中威望过高,将士只听命于他。若他有朝一日背叛君上,夺了君位,你们能奈他何?”
薛云庭打量念瑶:“姐姐,是有什么事吗?你有任何事都可直说。”
念瑶道:“我就是觉得,你们太纵容许生了。兵给他,钱给他,粮给他……将士们只认他,以后谁还认君上?
许国复国才多少年?罗安他娘抛夫弃子呕心沥血,才有今天南越的盛况。如果被许生轻易夺了帝位。罗安他娘,我娘,还有千千万万当初为复国而牺牲的将士们,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薛云庭目光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姐姐你是这么想的?”
念瑶语气有些激动:“我不能这么想吗?我不应该这么想吗?你们为什么这么放心许生?他是个私生子,至今为止来路不明。
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不可能是南越人?他最有可能来自于东阳皇室,也许是哪个王爷郡王爷的儿子?或者是哪个公主郡主的儿子?
罗安他爹是什么身份什么脑子,怎可能随便在路边捡个孩子来养?许生那样的孩子,万里挑一都不为过,你见过哪个农民农妇能生出那样的?”
薛云庭道:“姐姐的意思是?”
念瑶道:“我的意思是,许生如果是东阳人。若他赶跑西陵后,带兵与安良辰联手,不就等于拱手将南越让给东阳,那你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