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劝道:“既然能走动,腿肯定没断。”
念瑶坐在江滩边吹着冷风,想起在军中任职的初衷:她原打算夺回襄水,震慑东阳,以此为条件跟东阳谈和。
罗安虽然没明说,但她知道罗安不想两国战争。无论哪国输赢,罗安都会难过的。
念瑶以为自己熟读兵法,带兵打仗不在话下。等真正上了战场,她才发现真实的战争远比兵书史书记载都要残酷。
更重要的是,这世上不缺熟读兵法的人,更不缺熟读兵法又身经百战的人。她就像井底之蛙那样狭隘可笑。
寒冷的江风吹在脸上,念瑶感觉不到疼。她望着从小到大走过很多次的熟悉河道,想起了大河帮的日子。
那时,爹还在,将她当女儿般照顾的叔叔们还在,将她当兄弟看的兄弟们也在。那时,茶室里永远有两个人,一个清冷一个活泼。
清冷的那个对她爱搭不理,却成了她的夫婿;活泼的总跟她斗嘴,那个似乎长不大的少年,却成了战死沙场的将军。
人生奇妙之处在于,你永远都无法预料,人生之路会因为怎样的机缘,拐向从未设想过的地方。
曾经普通而平凡的每一天,现在回想起来竟觉得美好:那时候的太阳比现在明媚,那时候的雨比现在动听,那时候的风也比现在温柔……
可是啊,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再回来。如果还有庆幸的事,那就是罗安还在。
“你到了记得写信给我报平安。等太子妃好转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咱俩带晨曦一起游山玩水去。”
念瑶按照罗安的吩咐写信去报平安,可罗安还没来找她。是南华身体还没好?还是罗安变卦了?
许生没有找到身世,定然不会放过罗安。战争在许生眼里就像游戏,可在她和薛云帆眼里不是。
可她没有筹码和许生谈条件,她没有筹码和南越君上谈条件,她也没有筹码跟安良辰谈条件……
她没有任何筹码跟任何人谈判!这个认知几乎让念瑶崩溃:明明从小到大,她都是无比张扬自信的啊!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骂敢干的少年,怎么就活成现在这样一无是处干啥啥不行的人了呢?
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来参加祁扬的婚礼?祁扬成亲跟她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不来,她现在就在天上人间教小徒弟们剑法,收获一大堆仰慕,快乐似神仙。
对了,还有秦九。秦九到底怎样了?是死是活她管不了,可总得有个准信吧?
念瑶抓起长剑,决定找许生问个明白。她刚转身就看到许生站在两丈开外。
许生看念瑶紧抓长剑瞪着他,主动解释:“我怕你想不开……”
念瑶鼻子微酸,满腔愤懑责问堵在喉间问出不来。
许生又道:“……你要跳江自尽了,罗安再娶肯定是个贤良淑德貌美如花的,不能便宜了他。”
念瑶不怒反笑,呵了声:“我回去立马给他纳个娴良淑德貌美如花纳的妾。”
许生道:“那我刚好有个合适的人选推荐。”
念瑶冷声道:“你妹?”
许生道:“正是。”
念瑶差点骂出声,绕过他往前走,刚走两步又回头:“九哥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