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溜得倒快。
闻逸觉得自己水逆的时候大概是过去了。
齐雅诗整整一个星期没出现在公司里,老板下周二出差回来,楚征带着他接到了一个大单,家里的行李被阿樟收拾好了,只等周五飞出国外周六直接领证结婚。
一个多月前他还守着自己小小的花店回忆自己五年前的欢乐,紧紧抓着过去的温暖不放,一方面积极努力地工作生活,一方面永远地没能脱离时间的囚牢,有一部分的自己始终停留在灼灼风华的那个夏天。
这才过了多久啊,男朋友有了,再然后同居了,再然后他也是有老攻的人了……他不是在做梦吧?
一切发展地太过顺利,闻逸都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害怕自己其实没能熬过被夺走爱人的漫长年华,也许早就疯在了某一个寒冷的冬日或者其中一个相似的夏季,现在的一切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等他醒来,也许他正躺在山中自己的房间里,没有阿樟,只有光秃秃的墙壁,空荡荡的房间,叔叔婶婶劝说着自己去看心理医生,不能再拖下去了……
如果他醒来的晚,那么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闻蕊可能都已嫁做人妇,眼角爬上了细纹,身边陪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把怀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闻蕊”放在他怀里,要他看一看现实的生活,看一看飞逝不复的时间,重新振作起来去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睡不着吗?”章铭盛突然伸手把闻逸拉进了自己怀里。
闻逸心脏重重一跳:“你没睡啊?”
“没有。”他需要的睡眠时间其实很少,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足以保证第二天的精气神,这也是姜鸿总是怀疑他不是人的原因。章铭盛只是为了尊重闻逸的习惯才陪他一起躺在床上,他知道小逸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但长时间保持一个睡觉姿势其实很不舒服,往往闻逸睡着睡着自己就滚到一边去了,这个时候章铭盛也不会去阻止,最多心里不舍一下而已。
于是当他发现小逸在小幅度地往自己这个方向挪动的时候,他就知道闻逸醒了。
这个星期闻逸总是在半夜醒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离章铭盛这么远的时候,本来就是做了噩梦吓醒的闻逸又是失落又是委屈,但又不想“吵醒”阿樟,只好自己悄悄挨到他身边去。
闭着眼睛但其实已经睡醒了的章铭盛:“……”
闻逸的睡眠质量好的不行,几乎每天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起夜的习惯,章铭盛只需要在他醒来之前把闻逸抱回怀里,就可以让闻逸睡得舒服,醒来时也开心。
但那晚闻逸醒的猝不及防,章铭盛毫无准备更来不及伸手把人搂回来。
如果现在睁眼,闻逸又要觉得是自己动作太大把阿樟吵醒了,他会愧疚。
章铭盛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装睡。
等结婚以后吧……等领证,不,婚礼举办以后,他自然会把一切对闻逸和盘托出,包括他来历不明的身世,包括他身上不同于常人的种种异样。
他几乎不需要进食,睡眠时间极少,并且在医疗机器的检查下,他身体一切正常,甚至比大部分人都更健康。
刚创办公司的那两年,忙起来的时候他给秘书放假,给下属放假,自己却整整五天没进食,几乎每天只在车上打几个盹,即便这样他也没有什么不适的,被姜鸿联合保镖强行拖进医院的时候,还被检查结束觉得自己让人耍了的医生给轰了出来——“没有毛病就不要捣乱,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这些都还能用医学奇迹来解释,那……呼吸呢?
新陈代谢,呼进氧气排出二氧化碳是所有高级生命体的共同特征,当章铭盛屏气注视着计时器慢慢从三分钟走到十分钟,从十分钟走向半个小时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跟正常人这三个字算是没什么关系了。
他只是个披了层人类外皮的某种东西,里面藏着的是什么怪物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章铭盛惯来冷静,他只是稍微好奇了一下自己如果不用口鼻那究竟是在用什么呼吸之后,就向除姜鸿以外的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异常。
他也确实做得很好,整整五年他顶着章铭盛这个身份行走在人类社会,几乎自己都快相信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跟满大街乱走的那些没什么两样。他有一个吵吵嚷嚷的朋友,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跟任何一个渴望成功的人一般奋斗,终日忙忙碌碌试图在大城市里站稳脚跟,闲下来就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有点别人理解不了的怪癖。他遵循人类的法则,学着去爱一个人。
但他不知道自己爱着的人能不能接受他的“不对劲”。
如果小逸害怕了,自己会愿意放他走吗?
章铭盛暂时没有想到答案,只好苦苦伪装。
再等等,等结婚了他就告诉他。章铭盛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最近,闻逸明显变得越来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