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娘说笑了,我哪有什么诗兴,不过是突然有感而发罢了。”沈熠道,“对了,隽娘,你若是有时间,不如坐下来,跟我说说我娘以前的事吧。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她跟我说了一些我以前从未听人说起过的事。在她的讲述中,我娘还真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隽娘没有客气,很是坦然地坐在沈熠对面,微笑道:“不知三公子想知道些什么?若是十二年前的往事,我也说不上来。三公子或许不知道,我来到侯府的时候,你刚刚出了事。”
“欸?”沈熠大吃一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隽娘说她是十二年前来到侯府的,然而,在他所融合的的记忆中,隽娘可是一直跟随在柳含烟身边的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沈熠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隽娘似乎有些不解,问道:“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我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沈熠急忙道。按理说,隽娘不可能用这种瞎话来骗自己,毕竟只要他一问柳含烟就什么都清楚了。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隽娘也没必要对他说谎。那么,唯一能解释得通此事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当年无执真人派玄彻送宿主回京时,对宿主的原生记忆做了手脚,导致他与宿主的记忆融合后出现了偏差。若真是这样,那他不久之后的道宗之行更多了一个必要的理由。
“是吗?”隽娘注意到了沈熠方才有些慌张的表情,猜想沈熠定然是有事瞒着她。但她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顺着沈熠的话道,“三公子,我看你好像对于我来到侯府比较晚一事有些失望,这就意味着你要问我的事肯定早于我来侯府之前了。只是很可惜,我回答不了你那么久以前的问题。不知你是否还想问其他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吗?若是没有……”
“确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涉不涉及个人隐私。”沈熠道。
“三公子请讲。若是涉及我的隐私,我会拒绝回答,还请三公子见谅!”隽娘坦率地道。
“本该如此。”沈熠道,“我想问的是,你和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在外人眼中,你是我娘身边的大丫鬟。可我却知道,我娘从没有拿你当丫鬟看待。最重要的是,你并不像其他丫鬟那样呆板地遵循所谓的‘主仆规矩’,而且,你也没有所谓的‘等级观念’,就像现在。”
隽娘笑了笑,坦然答道:“我与夫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各取所需。我帮她做一些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事,同时保护她的安全;夫人为我提供衣食住行,保证我的基本生活,仅此而已。”
沈熠并不相信隽娘的回答,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只能试探性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隽娘的回答很是果断,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其他的事关系到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不过,我对夫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一点请你放心。对了,我再多告诉你一件事,不收费的。下个月,我就要离开侯府了,回我来的地方去,而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说什么?你要走?我娘知道吗?”沈熠惊讶地连问了三个问题,不敢相信隽娘的话。
对于沈熠这种失态的表现,隽娘似是早有预料,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心情平静地道:“夫人当然知道。我当初刚来侯府的时候,就已经跟夫人说过此事了,这点你大可放心!”
“你说的‘刚来’是指十年前?”沈熠皱起了眉头,不敢置信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就留给你自己找答案吧,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隽娘意味深长地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夫人也快醒了,我该过去伺候了。三公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些。”沈熠一头雾水,看着脸含笑意的隽娘,心里面充满了疑问。
隽娘没有回答,起身离开了凉亭,留下沈熠一个人发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沌,有些捋不清头绪。他原本是要来与柳含烟叙叙母子之情的,可却遇上了隽娘,听到了很多古怪的话。他刚来到圣朝的时候,以为隽娘只是柳含烟身边的一个丫鬟。可后来,经过他的观察,他发现柳含烟对待隽娘的态度很客气,根本不像是主仆。他本想当面问问柳含烟,可转念一想,他现在的身份是柳含烟的儿子,在圣朝这个封建时代,他没有资格问母亲的事,因而也就不了不了之了。可今天,隽娘虽然亲自解答了这个问题,但留给他的问题却越多了。
呆坐了好一会儿,沈熠还是起身离开了紫竹院,他要先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事。无论是赵君慧跟他说的关于柳含烟以前的事,还是他的脑海中与现实有着很大出入的记忆,抑或是隽娘跟他说的那些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些都令他无比在意,必须好好想想。尤其是隽娘本人,以前的他很少会与隽娘这么近距离地说话,可经过今天的交谈,他觉得隽娘太神秘了。
回到梧桐院,沈熠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开始复盘今天的事。直到酉时左右,他才打开了书房门。虽说有些事情仍旧没想明白,但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想再多也是无用,还不如等到真正遇上的时候再与其计较呢。
芸儿一直守在书房门口,见到沈熠出来,立马迎上前来,担心地道:“少爷,您还好吧?”自从沈熠中午出门后,她就没与沈熠说过几句话。姜姝跟她说,沈熠中午回来的时候好像是有心事,一回来就去了紫竹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沈熠回了院子,可沈熠又将自己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一直呆了一个半时辰,她真怕沈熠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