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贺新毕竟是科甲出身的正经读书人,在目睹了赵云溪与沈熠的亲密相处后,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只得收起鱼符,默默地低下头,假装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好在其他官员这时上前来向赵云溪见礼,他便不动声色地让开了位置,从这尴尬的氛围中抽身出来。
这些官员都是云州府府衙的僚属,位于贺新之下,有司马一位,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各一位。其中,司马虽然官封五品,但没有实权,朝廷往往以此官位安置闲散官员。然而,若是府尹之位空缺,司马可以暂时代理州事。至于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他们被称为“判司”或“六曹”,具有实权,负责处理地方各方面的政务。
一众僚属见礼完毕之后,便依次退到了躲避尴尬的贺新身后。在沈熠的提醒下,赵云溪也注意到了贺新的情况,于是松开沈熠,站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道:“贺府尹,本宫刚才忘记问你了,你是怎么知道本宫今日来云州府的,为何又将府衙僚属全部带了过来,你可知这样并不合朝廷的规矩,你就不担心被弹劾吗?”
听到赵云溪聊起了正题,贺新也端正了神色,将他先前与沈熠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并特意强调,他都是圣帝的旨意行事的,希望赵云溪能见谅。
赵云溪神色淡然,沉吟片刻后,直入主题地道:“依你所言,本宫此次前来祭拜母妃的事,云州府已经做好所有的安排了,本宫只需要人到场就行,是吗?”
“是,公主殿下!下官已经备好了所有的祭祀物品,目前就放在曲硕县县衙;有关祭祀流程,朝廷专门派来了有关人员负责,包括礼部祠部郎中江纶江大人、宗正寺陵台署陵台令杜镇杜大人及其他有司。”贺新进一步介绍道,“除此之外,下官还请来了云州府白云观的虚元道长,准备设立一个祈福道场。这些人目前已经启程前往曲硕县了,今晚会在曲硕县的绛亭驿休息,明日一早与公主殿下一同前往墓地。”说罢,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骑在马上玄策,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策自然注意到了贺新狐疑的目光,但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或做什么。可就是这一笑,却使得贺新心里有些发毛,荒谬,慌忙转过头,不敢再看下去。
“有劳贺府尹了。”赵云溪点点头道,“贺府尹,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应祭祀流程,本宫就不添乱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本宫听你的计划。只要能保证母妃的祭典顺利举行,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贺新心下大喜,但面上却装得风轻云淡,躬身道:“多谢公主殿下,下官但尽职责,不敢有所奢求。公主殿下,此地距离曲硕县还有三个时辰的路程,但如今已经午时了,故下官斗胆建议,公主殿下不妨先到就近的鲁王镇用膳,稍作休息后再启程,赶在晚上城门关闭前进入曲硕县,等明日下午申时前往墓地举行祭典。下官此前派人算过日子,明日并不是很好的祭日,但申时三刻却是明日最适宜祭祀的时辰,因此……”
赵云溪看了一眼沈熠,想征求沈熠的意见。她刚才一时心急口快,没有问沈熠的想法,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全都交给了贺新安排。可很快便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不妥,故而这次主动地向沈熠征求意见。
沈熠自然明白赵云溪的意思,有些无奈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贺新的安排。与赵云溪成亲这么久以来,他尽可能地使赵云溪改变了许多传统的思想,可在夫妻关系方面,赵云溪却固执地坚持所谓的“夫为妻纲”,使得他却很难将他接受的“夫妻平等”灌输给赵云溪。不过他也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更好的机会。.
见沈熠也表明了支持的态度,赵云溪也就放下心来,当即吩咐道:“贺府尹,就按你的安排来吧,我们先去鲁王镇吃饭休息,随后出发去曲硕县。”
“是,公主殿下!”贺新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随后有些忐忑地道,“实不相瞒,下官来这里之前已经包下了鲁王镇最好的酒楼,让他们预备好酒菜,随时为公主殿下,还有沈爵爷接风洗尘。下官没有提前向公主殿下请示,擅自安排了这些,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这有什么好恕罪的,你不过是在尽自己的职责,我又岂能这般不讲道理?”赵云溪也适时地改变了自称,与贺新客套道,“再说了,你又不能确定我什么时候会到这里,又要上哪儿去请示。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和夫君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你何必这般拘谨呢。夫君之前说过一句话,叫作‘强龙难压地头蛇’,这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也很附和我们目前的情况。贺府尹是云州府的父母官,熟悉这里的人文地理,我和夫君远道而来,对这里的了解非常有限,还要多仰仗贺府尹照顾呢。”
赵云溪这一连串体贴的话令贺新受宠若惊,也使得他稍微放松了下来。当然,他也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真的当起“地头蛇”来。于是,在赵云溪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他立即抱拳道:“多谢公主殿下体察下官!公主殿下,请上车吧,我们马上就出发。此地距鲁王镇不过半个时辰,很快就可以到了。”
赵云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在沈熠的劝告下转身上了马车;沈熠则翻身上马,与自己的火焰驹继续培养感情。姜姝和玄策依旧一左一右地跟在沈熠两侧,在贺新等人的带领下,朝着鲁王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