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熠的盘算中,邹宁师徒检验那十具尸骨需要大量时间,倒不如先让贺新先审理云家贪污宫里赐给贤妃的祭祀物品的案子,随后再帮宁秋华讨回公道。于是,他建议贺新命令捕班衙役将汇丰当铺的相关人等暂时押在后堂待审,先将云旭叫到大堂上来,与唐正梅对质,又让捕班衙役跑一趟馆驿,将齐森、孟存两人带到县衙来。
当众人坐回原位后,云旭正好被提到了大堂上,与唐正梅一前一后地跪着。他们俩本就是与贪污案有直接关系的人,此时又跪在一起,心里面别提有多茫然了。
由于贺新觉得自己对这桩贪污案的了解不太多,于是在一开始便提议由沈熠主审。但沈熠却以自己没有官身为由婉拒了他的提议,只是告诉他按照自己的提示审讯即可。
贺新虽然很不习惯被人指点着审案,但他却不敢违背沈熠的提议,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随着惊堂木“啪”地一声响起,大堂内瞬间陷入沉寂。紧接着,两队皂班衙役拖长了声音,喊起了堂威来:“威——武——”
“肃静!”贺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公主殿下先前状告云州府曲硕县云家众人贪污宫里赐给贤妃娘娘的祭祀物品,本府已经正式受理此案。云唐氏、云旭,你们二人作为云家目前实际的掌权人,可有何说法?”
由于唐正梅先前已经从沈熠口中知道了贺新要审理此案的事,故而当贺新的话音刚刚落下,她便迫不及待地道:“回府尹大人,此事都是云旭主使的,妾身只是受到了他的胁迫,这才犯了糊涂,请府尹大人明察!”
云旭原本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押到县衙大堂,可在听到贺新和唐正梅的话后,他当即变了脸色,恨声对唐正梅道:“你个贱妇,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一定不会与你甘休!”
唐正梅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一般,丝毫不将云旭的威胁放在眼中,指着云旭的鼻子道:“我什么时候胡说了?你敢说当初不是你主动提议要贪污那些赏赐的吗?云旭,男子汉大丈夫,你敢做不敢当吗?”
“住口!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的嘴!”云旭鬓角一跳,黑着脸看向唐正梅。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今天怎么突然发疯了,竟然连那种要杀头的事都开始往外抖落了。要不是这里是县衙大堂,他一定会暴起的。
“肃静!”贺新怒喝一声,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随后,长长的堂威声也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云旭不敢再放肆,只得调整了一下情绪,苦巴巴地对贺新道:“府尹大人,这个疯婆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在公堂上胡言乱语,小人提议先打她一顿杀威棒,让她长长记性!”
“你是在教本府如何审案吗?”贺新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旭,语气有些冰冷。
云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叩头道:“府尹大人恕罪,小人绝没有这种忤逆的意思,还请您明察!”
贺新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得沈熠小声提醒道:“贺府尹,不必与他纠缠这些,问问他关于汇丰当铺的事。”
“云旭,本府问你,你与汇丰当铺是何关系?”贺新冷声道。
听到“汇丰当铺”四个字,云旭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一双眼珠子也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像是在极速思考。沉默了片刻后,他强装镇定地道:“回府尹大人,小人不知道什么‘汇丰当铺’。”
贺新也不动气,适时地将主导权交给沈熠。他知道沈熠先前提出捉拿汇丰当铺一应人等绝不是无的放矢,可他又不知道相关内情,实在不好继续审讯下去。
沈熠明白贺新的无奈,主动接过话茬,嘲讽道:“云旭,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我问你,你既然不知道汇丰当铺,没什么要将云家的财物送给他们;你既然不知道汇丰当铺,为什么要给那个名叫‘莫大’的掌柜写信;你既然不知道汇丰当铺,为什么还要将他们的人留在身边,甚至视其为亲信?”
这犹如连珠炮弹一般的提问直接惊得云旭心惊肉跳,他面色苍白地偷瞄了了一眼沈熠,继续否认道:“沈爵爷说的,小人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那我就让你听懂。来人,去将汇丰当铺的人提上来,让这位云家的二爷见见。”沈熠冷声道。
云旭这时有些傻眼了,呆呆地跪在原地,看向沈熠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忌惮和畏惧。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两名“心腹”,脸上的表情更是有趣至极。
不多时,八名来自汇丰当铺的人被拖到了大堂中。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几处刀伤,或许是被捉拿他们的捕班衙役砍的。
唐正梅原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在见到为首的那个头发半黑半白的人之后,她突然有些慌乱,急忙转过身去,像是在故意躲避似的;而云杰的眼神中也短暂地出现了一抹惊喜的光芒,随后便黯淡了下去。
沈熠留意到了唐正梅母子两人的变化,有些好奇地扫了一眼他们,随后也看向了那个容貌特征非常明显的人。目光停留了片刻后,他起身离开座位,径直朝着那人走去。
作为年轻一代的高手,姜姝自然能感觉到那人是有点儿本事在身上的,于是紧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生怕遇到什么危险。
沈熠绕着那人转了两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你是毒王教弟子闻人午吧?”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沈熠。半晌后,他声音沙哑地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沈熠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原本我还有好多事情想不明白,可在看到你之后,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看样子,你出现得很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