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梨的照料下,银汐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
这日云梨收拾了碗筷要走,银汐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双眸圆睁,又恢复了从前的灵动,只是不说话瞧着她。
云梨搁下食盒,俯身问她:“怎么了?”
银汐简短道:“有人进入了韩家领地,极有可能是孔司昱派来的人,你们有危险。”
云梨大吃一惊,立刻反问:“你如何知晓的?”
银汐却不回答,只是望着她道:“云姐姐离开韩少君吧,越远越好,否则姐姐会被他连累丧命的。”
云梨渐渐恢复平静,半晌后问她:“你真是的奇人异士吗?”
银汐仍然不答,道:“如果我真的是阻止林家进军中原的关键人物,你会放我走吗?”
云梨凝眉道:“就算我想放你走,我也办不到,我没有那样大的权力。”
银汐向前倾了倾,“可在他心中,你和天下一样重,或许……你甚至超过了天下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这你又如何知晓?莫非你有知未来、晓心术的奇异能力?”
银汐浅笑:“没有,不过你自己都说了我是奇人异士,那必然是会看人的。如果云姐姐肯放我走,你只需要牵制住韩少君,让他半日内不能在牢房附近出现即可。”
云梨喃喃道:“帮了你,就是和他作对……他对我那么好……”
银汐看着她一字字道:“云梨,我有自己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我不远千里从南荒至此,失去生命都在所不惜。你这样珍惜生命,应当能明白我心中生根的信念。”
“你容我想想。”
银汐是异士,而她看云梨,根本不需要动用任何能力,她看准的是云梨独有的坚韧和赤诚的心。
其实何需云梨考虑,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女子变成军阀相争的利器,不愿看到她沦为俎肉任人宰割。
她知道那种滋味。
春节前夕,云梨染了风寒之症,两剂药下去不见起色,病潮汹涌,如颓山倾,元月末病倒后人就再未起来。
韩星年心焦胆寒,他把阳鹿城的名医请了个遍,可云梨仍是缠绵病榻。
自此,他再无心前往书斋议事,每日只是待在文芙院,守在云梨身边,片刻不离。
谢洪等人跟自家主将是一个脾气,主君都不急,他们急什么,索性该吃吃、该睡睡,除了每日军务,不骄不躁,也百事不问。
众臣中,只有赵经赋把老一辈将领的心里话骂了出来:“又不是他病!他日日守着能替云姑娘分担病痛还是怎的?”
陈海面露难色:“主君已经几个日夜未合眼了,他吩咐了谁也不见。”
赵经赋气得跳脚:“如今孔司昱都在集结人马了,让他给我出来!这么多人靠他活命,好歹给我们拿个主意!”
陈海正要再说,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先生。”
“你个小兔崽子!”赵经赋连敬称也不用了,上台阶扯住他的袖袍就往下拖:“给我过来,孔司昱与沈临佑集结人马,这会还不知道是要往南还是往东,若是往东,你预备怎么办?”
韩星年不答反道:“先生,没有人是靠着我活命的,就连云梨都能独自坚强活着,你们兵械在手,怎会没有活路?”
“你!”赵经赋压低声音吼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脑子也烧坏了不成?”
韩星年胡须未剃,一脸疲色,竟显出几分沧桑来。
他垂着头,半边脸都隐在黑夜中晦暗不明,“韩家军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们只是选择跟随我,我带他们闯荡、行军打仗、踏遍河山,不过仅此而已。没有我,他们应当也有自己的目标追求,活着,难道能比云梨活着还难?”
“你把这话给我吞回肚子里去!”赵经赋头一次真正动了怒:“你游戏人间我不管,你重视心上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若敢弃韩家于不顾,我拼了这条老命都不能容你这样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