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对那琛低声道:“你就在我后面不远处跟着,不要轻易出面让辞风看见。”
那琛闻言会意,当下便隐入了人群离开。
云梨在僮仆的带领下上了一座圆顶马车,小而不引人注目。
马车辘辘而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郊外的柳江边停了下来。
辞风早已候立一旁,看见她是又惊又叹,表情复杂极了。
“云梨,见你相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云梨疏离又冷漠:“失去孩子的人也算好吗。”
辞风愧疚难当,一时哑口无言。
云梨又问:“我的女儿在哪?”
辞风领她到了衣冠冢前,指着一堆小小坟茔道:“当年行军匆忙,便只好埋在了附近风水最好的地方。”
云梨不言,她用手扯断坟茔上的枯草,抚着无字碑,只是流泪。
辞风见她穿着朴素,似乎是走了很远的路,于是踯躅着问:“你如今都在哪里落脚,未与韩少君在一处吗?”
云梨摇头,我半年前离开了阳鹿城,再未与他见过。
辞风便道:“主君也很记挂你……”
“他知道吗?”云梨站起身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辞风知道她问的什么,只得摇头道:“霍炀那时处处打压,主君先是失了延良、郁海,而后又失了你,他万念俱灰,是以霍炀送来的所有东西我们都当先拦了下来。这个孩子便是其中之一,我生怕他会做出自戕的傻事,所以连同方仕然、韦震等人一起将他瞒着。”
云梨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又问:“司空涧如今还好吗?”
辞风微微皱眉,末了只道:“他如今还不被接纳,在军中的地位大不如前。”
云梨望着他,忽而缓缓道:“你知道落在霍炀手里是什么感受吗?”
见他不答,云梨接着说:“你可曾设想过我当时的处境和遭遇?女儿没了,是我最凄凉的下场,却并不是我最惨烈的下场。因为霍炀永远有更恶毒的法子来折磨我。你知道我那一年怎么过来的吗,没有司空涧的话,我根本活不下去。没有司空涧的话,你们在北方还能安枕无忧?”
见辞风微微动容,云梨诚恳道:“请你善待司空涧,不要为难他。”
辞风颔首,郑重道:“我答应你。”
云梨叹了声气,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这里风景很好,想必她已经去万木之林了吧……”
辞风一震,反问她道:“你方才说什么?”
云梨摇头:“我精神不好,时常胡言乱语罢了。”
见她要走,辞风忙拦住她道:“你既然已经离开韩星年,不如回来吧,主君若是知道你如今安好,定会欣喜若狂。”
云梨摇头,她已经疲累不堪,“他已经娶妻生子,我回去的意义何在?”
辞风否认道:“陈娴的确进门,可她不是正妻,你知道主君心里的人是谁,他从未变过。”
云梨皱着眉转身:“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在乎这个?我绝不回去了。”
辞风眼见留她不住,只好道:“那你好歹告诉我你如今在哪安身,我知道你好才能放心,也算是替主君为你安排了。”
云梨凄然而笑:“只要不与你们在一处,我在哪都能过得好。”
而后她便不再多说,当先一步离开了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