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琛去不多时,打了泉水回来后还没歇下就指着西南面打手语。
银汐看见了,问他:“有村落?”
那琛点头。
银汐望了眼云梨,见她垂头无言,一副落寞样子,便轻声道:“云姐姐,我们在这瘴林里夜宿多日,今夜就去寨子里投宿可好?有我在,没人会对你不敬。”
云梨失魂落魄地,半晌后起身,“好,听你的。”
从绛青村一路走来三人都少遇瘴林,此次那琛所言的村落离他们并不远,可三人却绕了许久未能抵达。
眼见周围瘴雾愈深,银汐便将沾了药物的手帕浸湿递给二人:“近日都少见这样大的迷雾,你们还是先将面巾戴上,以防万一。”
夜沉星移,青苔湿滑,周遭一片漆黑,唯有手中擎着的火把能照亮方寸之间,路是越来越难走。
云梨不敢离开他们片刻,可这一走一停着实不是办法,她停住脚步唤他们:“需得再燃起一个火把才好,你们等我。”
她不敢耽误,蹲下在行李中翻找松脂浸过的油布,待点上火把再一抬头,那琛和银汐都已不见了。
云梨大惊失色,放开嗓子高喊他们的名字,却惊觉这雾气有吞噬声音的作用一般,任她如何大喊大叫,声音都无法穿透出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耗费多余精力,而是抽出腰间的匕首,沿路边做记号边有频率地呼唤。
瘴林雾沼中毒物尤多,云梨不敢歇不敢睡,走得累了也只是狠狠拧一把胳膊,若是真在这雾林里睡去,只怕明日就在睡梦中被毒虫啃噬殆尽了。
云梨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发觉雾有消散迹象,甫一抬头,似乎能隐隐看见天边的黑云。
只要能看见天空,用星月辨识方向也不会走得太偏。
云梨心中刚升腾起一丝希望,不期然地,忽然有一滴水落在了她的额头,她惊了一瞬,伸出手指一抹,放在眼前细瞧了片刻,还未来得及回神,夜空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下雨瘴雾便会散,可如果雨势渐大,雾会不散反升。
云梨不敢再多逗留,趁这会雾气还小,铆足了劲往前方奔去。
银汐和那琛与云梨走散,同样惊慌。
银汐体弱,无法表达清楚,那琛只能一路莽撞奔跑,雨势骤大间,竟一脚不慎从山间跌落,竹椅被摔得散了架。
那琛惊惧之余抱过银汐,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以自己身躯抵挡下冲的碎石尖刺。
直至跌进山脚的村寨中,银汐也只是受了颠簸之气,并未有任何伤口。
那琛一路碎石滚泥淖,整个人狼狈不堪,连身上哪里有伤口也来不及看清。
他还未来得及起身,银汐当先感到了不对劲。
两人从山上滚落砸碎了篱笆,这样大的动静村寨里的人不可能毫无反应。从微弱的残影看去,这里竟一盏灯火都没有。
银汐挣扎着坐起来,惊惶不安道:“那琛,燃起火把,快!”
那琛忍着腰背上的剧痛,正摸索着去拾火把,却在这时听到黑暗中的一阵诡异无比的咯咯声。
云梨一路奔走,依稀中只知道自己是往西南方向,可前面到底是哪里她却一丝头绪也无,若是一夜也寻不见人,她究竟还能不能活到明日?
想到这里,她暗自强压住恐惧,她答应过银汐会送她回仡佬族,她不能言而无信,就算她要死,也得死在银汐后面,否则银汐如何受的了。
正胡思乱想间,前方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