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醒来时,距傀儡大军进攻石林寨已过了整整三日。
午后的阳光正是刺眼,飞尘在光束里飘荡,视线逐渐凝聚,定格在密林外面的那座瀑布上。
拂开颊边柔软冰凉的花瓣,云梨的指尖有些止不住的发抖,这是药物还未散去的反应。
听到花丛中的人醒转低吟,傀儡们当先转过身子,睁着腐烂的眼球,毫无生气地看着她。
手无寸铁的女子被吓得几个趔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云梨在不空山的隧洞中感受过腐尸的气味,她不敢张口,只是低头埋在花丛中喘气。
体态袅娜的女子踱步而来,紫衣紧致勾勒出曼妙身材,腰间银蛇挂饰吐着红信,活灵活现,耳畔的蜻蜓蓝宝石流溢着鬼火般的幽光。
珠玉闪烁间,女子已经俯身下来,云梨感到眼前一暗,耳边声音由远及近。
“叫什么名字?”
鱼姝的声线缠紧,语句从艳如榴花的唇畔吐出,带着一丝不可抵抗的蛊惑韵致。
“云梨……”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不由自主顺着鱼姝的问题回答。
都明凑了过来,他捧着云梨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笑道:“真像啊,鱼姝姐姐,你说是不是很像?”
鱼姝看他的动作如此亲密,不觉十分碍眼,“你再用手碰她一下,我就把她的头剁下来。”
都明吓了一跳,他缩回手:“鱼姝姐姐,家主要留她性命的,你可不能违背家主的意思。”
鱼姝这会看他十分不顺眼,斜睨他一眼问:“若有哪天家主要惩处我,你是会替我求情,还是会顺着家主?”
都明很是仔细地思虑了一阵,在鱼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嗫嚅:“鱼姝姐姐的皮肤娇嫩,怎能受罚?”
鱼姝总算展颜,“还算姐姐没白疼你。”
说着,玉指正要抚上他的脸颊。
只那一瞬,她的皓腕猛然被眼前人捉住。
“不过……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有心挑拨他和家主之间的关系,将来若罚下鞭刑,我也不是不能代劳动手。”
言语间,冷漠疏离。
再抬眼时,那澄朗单纯的男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成了“另一个人”。
“都黎……”
鱼姝的语气变了,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不过转瞬间,方才的气焰已经消失不见,在都黎面前,她只能垂首听命。
都黎理了理袖衫,恢复了他往日的那般模样,负手而立,眉眼低垂,似乎刚看见地上失魂落魄的云梨。
“这就是家主要留下性命的人?”
鱼姝垂首:“是。”
都黎冷漠至极,腔调中晕着一丝鄙夷,“只怕是第二个银汐。”
鱼姝思索了会,终是没敢回话。
“我记得当时不止抓了她一个,另一个在哪?”
云梨还未对眼前男子性格的转换反应过来,听到他们提起那琛,也挣扎着抬头望去。
鱼姝轻笑:“另一个昨日就醒了,长得嘛,倒是体格好容貌端,不过是个哑巴,他几次三番要护着这女子,说也说不听,我嫌麻烦,就给扔到瀑布那锁住了。”
都黎乜她一眼:“你倒也不怕他淹死?”
鱼姝笑得娇媚:“他可是仡佬族的勇士,哪能这么轻易淹死?呛几口水罢了。”
都黎走出密林,站在石岩边眺望了一眼,见那琛脸色惨白,呼吸虽弱却也还活着。
他点头:“的确是难得一觅的仡佬勇士,留着他,兴许对家主制作饕傀有用。”
鱼姝听了这话,也不能真的把那琛折磨致死,于是亲自操控了两个傀儡下去,将那琛从瀑布里拖了出来。
两人回头时,云梨已经爬到了密林边缘。山茶花在她身下被碾压得碎了一地,深深嵌进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