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涧到底还是帮了云梨。
哪怕他明知此举会激怒沈临佑,面对她的请求,他仍是应允。
云梨昔年与他生死交付,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他辜负了太多人,此后再不能辜负她。
翌日清晨,司空涧将云梨藏在队伍里,匆匆点兵后,带了五百亲兵往东南方而行。
乔呈原是请命留在府中的,可不知他为何又突然改了主意,当夜匆匆赶着去见司空涧,言说云梨身子未好,他身为医者,定要跟随照看病人才行。
司空涧没有多想,当即赞他医者仁心,立时允他同行。
只是不曾想,不但他来了,连他身边的那个老者也跟了来。
老者总是戴一顶斗笠,身后系着竹棒,看起来精神抖擞,身手比随行将士还要利落。
反观游医乔呈,他似乎不太会骑马的样子,好几次都险些被马掀翻下来。
司空涧看他模样狼狈,颇有些过意不去:“早知先生马术不精,真不该强求先生同行。”
他话说出口,才觉不妥。
乔呈没有在意,反而是望着老者的方向敢怒不敢言,待喘平了气才道:“不打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似乎意有所指。
司空涧还陷在方才言语不当的自责中,闻言忙道:“再过二里便可扎营,先生再坚持坚持。”
乔呈一点也不想逞强,他现在屁股磨得要冒泡,一听还有二里路,登时抓心挠肝的,恨不得直接飞去营地候着。
待司空涧领军扎了营,乔呈还未休息妥当,老者上前踢了踢他。
乔呈扭过身子,“干嘛?”
“煎药。”
一天一夜奔波下来,只怕对云梨身子不利。
乔呈没有变过傀儡,不知道傀儡的身子能撑到几时。
他只得爬了起来,任劳任怨去抓药熬煮。
站在山峦已经能够清楚看到韩家与南境大军驻军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上万之众。
司空涧不禁叹道:“都说韩家兵力雄厚,这些人不过只是西南一角,看来传言不虚。若仡宿尔当真与他联手,霍炀应当难以匹敌。”
语毕,眼神阴鸷无比。
云梨却是揪心:“此地没有遮拦,若是傀儡大军来了,只怕他们无法抵御。”
那日在酒坊外的傀儡军队只有百余人,仡宿尔军中火器充足,除了个别伤亡的军士,所有傀儡都被他们一一剿灭。
只是苦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上一刻或许还在忧心明日的生计,下一刻就遭傀儡来袭头身分了家。
变成傀儡的百姓都与那些傀儡一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镇上经此大劫,提得动刀枪的都趁此加入了韩家军,贪生怕死的都卷了铺盖往中原内陆走。
越走到后面,收编的队伍愈加壮大,也就愈加惹人注目,抑或是让人忌惮。
云梨成日药不离手,简直要活成了药罐子。可是为了多一日相聚,也必得勉力忍受。
入夜休憩,云梨望着寂静的军营,仍是无眠。
月没参横,阑夜无边。
云梨望着繁星满空,心中无比宁静。今夜是星河徜徉,明日便该是晴空万里吧。
她期许未尽,远处的营地一阵骚动。
斥候打马入了军营,直奔司空涧营帐而去。
云梨心弦骤紧,不多时便看司空涧穿戴银甲走了出来,他四下张望一眼,望着云梨的方向招手,走近才听他道:“霍炀在嘉州城外架了火堆,听说要当着两军的面烧死小凤凰,以她祭旗。”
云梨一阵晕眩,司空涧忙将她扶稳:“听说韩少君对小凤凰颇有照拂,他应当有法子的。”
云梨捏住他的臂弯:“别人不了解霍炀,你我还不了解吗,若是真的烧起来,远水救不了近火。”
司空涧默然:“他生性残忍嗜杀,如今又要用这等手段对付一个尚不满十岁的孩童,简直灭绝人性。”
提起霍炀,云梨就总会想起她惨死的女儿。拆他骨、淬他血都难以磨灭她心中的苦痛。
云梨气血翻涌,夺过一旁斥候的坐骑,不顾众人阻拦当先扬长而去。
这次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她都不能让小凤凰再重蹈她女儿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