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风领兵离去后,韩星年从袖中掏出一个火筒,烟花为信,不多时,四下里一片厮杀声近。
辞风率兵来到城西,还未近前,便看到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守在城西的韩家军早已不见了踪迹。
辞风这才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磨牙切齿,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在韩星年手里。
再回城东,入眼是肝髓流野,折戟裂甲,他便知今日是鼓衰力竭,即使困住韩家军,嘉州城也保不下了。
而今整个嘉州,一半风雨,一半烈火,军民嘶嚎,万灵奔逃,纵雨势再急,也抵消不了半城火海。
韩星年领军策马跑在最前,眼见众人将达城门口,火海烈势中忽而破空挑来一支长枪,侧方小将连枪尖都未看清便被一枪挑下马去。
而那穿透了小将脖颈的长枪势头未减,直往韩星年面门而来,他迅疾仰身躲过,却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长枪破雨的寒芒,收回之时,随之而来又是四溅的腥热。
不过数步之外,一道铁链横截,直将韩星年等将拦于马下,狠狠摔在石板之上。
除了武艺高强的几个,其余人未来得及反应,个个都被摔得人仰马翻。
褚玄在后瞅准机会,脚踢枪杆而上,一手抓住枪尾顺势冲来。
韩星年几乎是落马的瞬间就抽出腰间佩刀,他凌跃翻身,回头的刹那,长刀就已与褚玄的长枪交上。
一声激越的铮鸣响起,溅出的花火喷着飞星就扑散了出去。雨珠遇之,直接灼成空无。
褚玄刚要震离刀枪,却倏然发觉韩星年竟是用的左手抵挡。
他方才使枪的力道足足用了七八成,韩星年用左手抵挡不说,还能稳稳当当接下他这致命一击。
以往首领中只有沈临佑和霍炀真正一对一打斗过,当时霍炀不敌沈临佑,是以沈临佑的功力应该与自己别无二致。
可如今他再看到韩星年,却惊觉他的武艺很有可能也不在自己之下。
高手过招,不过一个眼神、一招半式,韩星年的长刀对上褚玄枪口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褚玄不是自己对手了。
可沈家军终是占有人数优势,他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分击不过片刻两人又重新打斗起来。
与此同时,各个将领士兵也都与沈家军缠斗一处,夜幕之下,简直敌我难分。
褚玄得了辞风密令,不敢放任何一个韩家军入城。
可如今韩家军依然攻破城门纵火,别说韩家军会不会攻进来,若是韩星年都完好无损地逃了,就算辞风不杀他,他也难辞其咎。
褚玄武艺之高,韩星年早有所耳闻。
方才的气势比拼,褚玄就已输了大截,韩星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他是沈临佑的左右虎将,杀了他,相当于断了沈临佑一条臂膀,总能叫沈家也痛上三分。
朱志峯与众将打斗期间,注意到城西方向有军而来,他细细看了阵,扯开嗓子大叫:
“弓箭手!撤兵!撤!”
他朝韩星年的方向跑来,却被远处的一支箭羽射中胸膛。
韩星年回首的刹那心神俱震,不过一个走神,褚玄的长枪就错穿进了韩星年的肩胛。
“主君,走!”朱志峯握着长箭,回身又砍落数支箭矢,他朝廖安怒吼:“带着主君撤!”
“朱将军——”廖安吞声忍泪,不等他再说,朱志峯一把推开他欲要来扶自己的手:“快走!”
他望向韩星年的方向,齿缝溢血道:“主君为了属下损兵折将,唯有一己之躯能够报答。此生不悔无怨,战死沙场,死得其所。”
说完他不再回头,而是迎着冲杀上来的沈家军而去。
韩星年受了伤,褚玄打算一击致命,却被韩星年挥刀斩断枪身。
箭雨来临之际,他猛扑过去,整个刀刃没入褚玄身体,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朱志峯死了,要你陪葬,也不亏。”
韩家将领率兵架着护盾而来,廖安替韩星年拔出佩刀,一脚蹬开被射成刺猬的褚玄,和左右一起,架起韩星年便朝城外逃去。
出了射程,韩星年最后一次回头,他已经看不清朱志峯所处位置,那个雄壮的背影隐在火光雾雨中,他再未回头,而是将生死尽付。
此一战,沈家军死伤大半,嘉州不保,更折了褚玄这员大将;而韩星年带来的一千人马也只有三百余人逃了出去,他同样失去了朱志峯这个左膀右臂。
他与沈临佑之间,就算没有云梨,也照样会走到势不两立的地步。
他原本只要安宁,可沈临佑步步相逼,若是定要登顶才能得到平静,他也必然要先将他拉下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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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经年,云梨离开凤北乡已五年有余,再次回到酒泉居,她不禁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