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衍没有直接回应,目光落在她苍白瘦削的轮廓线条上,温润的嗓音有些低哑:
“换个地方再谈吧,你才刚醒过来,大病初愈,不能受寒。而且……这里也不是谈论这件事情的场合。”
殷宁依旧没有挪动半步的打算。
她侧过了脸,迎着晚风吹来的方向,任由带着凉意的夜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四散纷飞。
嗓音更是格外的幽凉:
“不必了,具体内容我想协议里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没有再探讨的必要了。如果你哪里不清楚的话,可以向之前那位林律师、又或者向钟律师请教解惑。”
话落,她又重新转过了脸,空若无物地对上他的视线,淡笑着,直白且残忍地道:
“其实离不离婚,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对你来说……可能就不一样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嗓音很轻,几乎微弱无声,但还是被正对面的男人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对她来说,那份象征着他们之间婚姻关系的文书,不过就是一张纸罢了。
生与死的界线都不能让她怎么样,难道她还会被一张纸束缚、约束吗?
她不会再拘泥于情爱,不会再付出真心,未来也不会再有谁能轻易站在她的身边。
而他就不一样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或许再过个几年,身边就会出现新人。到时候如果她还占着这个“司太太”的位置……
“对我来说,可能就不一样了……?”
从头顶一字一顿响起的低哑音节仿佛从男人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蓄着某种压抑的克制。
殷宁重新抬起了脸,却发现他的眸底泛着她读不懂、看不透的凉薄笑意。
接着,几根冰凉修长的手指搭扣在了她的肩上,极力克制着力度,每一根手指的关节处都泛着醒目的白,甚至能听到微弱的关节收缩声。
殷宁别过了脸,错开了他递来的视线,可却屏蔽不了自己的听觉。
司衍似乎在笑,可幽暗的蓝眸里却捕捉不到半点光亮,深寂寥落。
“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知道我爱你,所以更明白怎样才能精准地将每一个字都剜在我的心上,对吗……?”
殷宁的视线落在别处,答不出来,索性直接不答,转移话题。
“我听说了,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是你主持置办了我哥的丧礼。把我哥安葬在这里,也是你的意思。”
男人那晦暗深沉的目光始终注视在她的脸上,未曾离开过片刻。
安静空旷的墓区里响起他低缓磁性的嗓音:
“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最多又能做些什么呢?
主持盛浮的丧礼,将他与盛锦一同安葬在梅陵里,是他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稀薄的空气中才传来了一声极其难以捕捉的:
“谢了。”
这声谢,是替盛家道的。
话落,殷宁侧转过身,面向了眼前两块邻立的石碑。
她的目光很深沉,像是要将石碑上的两张黑白相片牢牢刻进心底。
很久以后,她终于迈开了纤长的腿,挪动了细微的步子,有了离开的趋向。
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