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头越拧越紧，她其实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打重生后，夜夜梦魇，很少会有安宁之日。

梦里的她一直在重复着前世死前的折磨，那已经成为了崔绾绾的心魔，是她永远无法遗忘的梦魇，是她这一生的痛与悲哀。

方才若不是梦里忽然多出了几个阴魂，她还醒不过来。

这样说来，她还得感谢那些个阴魂不散的厉鬼。

崔绾绾轻笑一声，讥讽的目光望着虚空。

在梦里被这么一折腾，她浑身虚汗，身上黏糊的紧，索性去沐浴一番。

崔绾绾没有打扰已经休息的宫女，也没有去喊妙妙过来伺候，而是选择自己去打了些水。

是冷水。

她如今脑子杂乱成一团乱麻，心头那股怨气和愤恨，还有无边无际的痛苦，一直折磨着她头痛欲裂。

希望冰冷的井水可以让她清醒一些吧……

崔绾绾褪去衣裳，沉入水中。

恍惚间，她仿佛眼花了一瞬，竟觉得那满满一浴桶的水不是水，而是鲜红色的液体。

像极了……血液。

“她怎么不害怕？”卫卿玉放下手中的茶盏，坐直身子，不再慵懒地靠着，眼中有些疑惑。

寻常人若是沐浴时发现洗澡水变成了血淋淋的液体，不说直接被吓得大声尖叫或者晕过去，也断然不会像崔绾绾这样沉静淡漠的反应。

难不成是因为刚睡醒，脑子还迷糊着？

“崔绾绾应当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吧……”卫卿玉自言自语。

泡了一会儿，崔绾绾从里面出来，换了一身衣裳穿上。

她简单披了一件丝绸披风，手持火烛推开门，往外走去。

月光的颜色在悄悄变红，诡异的气氛油然而生……

她走着走着，忽然感到全身越来越冷。

黑暗之中，隐约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她，悄无声息地跟着她。

崔绾绾转过头，往四周看了看。

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她却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就仿佛隐秘的角落里有许多双眼睛在死死盯着她，只等着下一瞬将她拖入死亡的地狱。

四处有团雾气在缓缓上升，天空被浓墨覆盖住，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来气。

假山上笼罩着大片的黑影，一团连着一团，崔绾绾胆大地往前走了几步，待走近之后又探头去仔细看了看。

就在她过去的那一刻，假山上的阴影恢复了正常，好似刚刚看见的光影浮动和诡异不过是场错觉。

夜间的风稍大了些，风声中带着一些尖利的哨声，又似鬼哭狼嚎般骇人，令人浑身战栗。

崔绾绾心下了然。

她没搭理这些，继续走着。

她想，大约明白了卫卿玉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想以这种把戏来害她？

试图摧毁她的心智？

未免想得太美好了。

四周狂风突起，肆侵而来，月华被漆黑如墨的云遮挡住。

宫人们皆是沉沉入睡，此时此刻，这片天地，唯有崔绾绾还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