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歆的表情讳莫如深,她虽是郡主,受万千宠爱,可对皇帝这位姑父还是颇有几分敬畏和小心。
她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道:“清儿,当初裴邵恒的一首生民赋的确让陛下对他有些印象,可你知道天下人才如此多,即使没有裴邵恒,还有其他。”
“你认为,陛下会为了他而劳心费神?”
顾清稍稍敛眸,瞧着跟前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一如裴邵恒的命运一般,漂浮不定。
“这是自然。”
穆歆见顾清神色淡淡,也舒了一口气:“我哥的意思,其实就是让你们家别掺和这件事,裴邵恒的确可怜,可陈家若是为了他而惹陛下不快,只怕得不偿失。”
“歆儿,我明白你的意思。”顾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也就是来替我哥传一声话罢了。”说着,穆歆叹了口气,“其实,我哥已经查出来了。”
“哦?”顾清的脸色出现一点感兴趣的意味,“查出了什么?”
院子里,夏日的蝉鸣吵得人有些烦躁,穆歆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她,“其实徐鹏就是自己有心疾,结果还出去吃花酒,好巧不巧在人家床上死了。”
顾清眼底闪过一抹嫌恶,说到底,徐鹏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裴邵恒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穆歆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顾清听在耳里,也不由得感慨。
这天下之人,若是没有权势,在京城便是寸步难行。
她忽然明白,为何前世大国师不参与党争,唯独讨好皇帝。
天下都是帝王的,只有抓住了帝王的心,裴邵恒才能稳坐国师的地位,无论日后谁继承皇位,他还是天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国师。
裴邵恒此人心机深沉,可见一斑。
如此想来,他在狱中应当会有另外一番谋算,他这种人,即使在绝境中,也要给自己找出一线生的机会。
“你笑什么?”
穆歆打断了顾清的思索,她回过神,抬眸笑道:“歆儿,你可愿与我打个赌?”
“打赌?”穆歆来了兴致,“赌什么?”
顾清撑着下巴,眼神带着让人想要探寻的魅惑:“就赌,裴邵恒能不能躲过此劫?”
穆歆撇撇嘴,对这个已经注定的事情并无太多兴趣:“这还要说吗?徐家人肯定是要置他于死地。”
“我还未告诉你,陛下已经把此事全权交给徐家处理了,根本不在意裴邵恒的死活。”
顾清心下微凛,果真是帝王无情。
尤记得当初赵祈说过,裴邵恒颇得国子监太师的喜欢,后生民赋一出,便得到了陛下的赏识和召见。
一时京城内传了不少关于裴邵恒的谣言,欣赏他的人一如赵祈等抛出橄榄枝,嫉妒厌恶之人则愈发变本加厉找他的麻烦。
“那我们便来赌一把,我赌裴邵恒此次定能化险为夷如何?”
穆歆拍案而起,当即被点燃了斗志:“好呀,那我用什么给我赌?”
“给你做一整年的桃花酿。”
“一言为定!”穆歆颇为欣喜,对此志在必得,“要说京城里,我最喜欢的桃花酿便是你和姑母做的,可是姑母的酒难寻,你若是输了可得好好给我准备一大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