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民煜太特殊了,他住在牛棚,短视的人都瞧不起他,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掰脚趾头算,能住在牛棚的,都没几个差的!
这些聘礼,就是她对龚民煜能力的最后考验。
龚家没人,不至于有人仗着身份压在陈茉头上作威作福,龚民煜没依靠,在大队立足,必须依赖陈茉。
村里人虽然想占便宜,但人人都觉得这是村集体内部的事情,一旦有外来赘婿想要欺负村里姑娘,那只怕寸步难行。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陈老太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这已经是她能为陈茉做的最后的打算了。
陈茉也明白了奶奶的意思,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感觉,两辈子第一次,可这也太短了。
捧着陈老太枯树皮一样的手,虽然火炕烧的热乎,可老太太的手还是冰冷的。
将这冰冷的手贴在脸上,陈茉湿了眼眶。
“奶奶,您别离开我。”
陈老太浑浊的眼眶里,盈满泪水。
“奶的乖孙女,世道艰难,往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陈茉失控,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压抑着痛哭一场。
龚民煜等人都散了,把握机会溜到陈家,祖孙俩已经收敛了情绪,但是气氛明显低沉许多。
“小茉!”
龚民煜看见只穿着贴身夹袄从屋里走出来的陈茉,生怕她着凉,大步走过去。
陈茉进了灶房,坐在灶膛前,为了烧炕,里面的火就没停过,让灶房里也热乎乎的。
龚民煜脱了大衣,在陈茉旁边坐下。
“小茉,你奶奶都跟你说了么?”
陈茉怔怔的看着火苗,半晌才扭头看他。
“龚民煜,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龚民煜忙不迭点头。
“当然。”
说着,小心翼翼的分辨陈茉的神色,惶恐不安的试探。
“小茉,你会不会觉得我,我特别无耻?”
他那天看见陈茉跟人相亲,两个年轻男女面对面站着,虽然都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可是那害羞的神情,那冒犯的距离,都让他心里酸楚。
他原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小茉不能随随便便嫁人,整个村子,整个公社,都没人配得上小茉。
他凭着一股冲动,跑去跟陈老太抗议,结果陈老太三言两语点醒了他。
陈茉早晚要嫁人的,如果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谁行?
龚民煜这才明白过来,他想靠近陈茉。
陈茉爽朗大方,淡定从容,看着年岁比他小很多,可是他总觉得陈茉这里是他的避风港。
这个认知让他羞愧,让他害怕,要是被人知道,被陈茉知道,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其实这算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自发寻求庇护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