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不是要用言语动摇其道心，这对活到时光劫尽头的四阶存在而言不可能有效，但他还是做了，纯粹是漫长岁月下行事之本能。

实力越强，越靠近“道”，自身神性越发浓郁，必须以人性来揉和，以防止自身神性超过灵魂承受的某个阈值，不可遏制的向着纯粹神性生物转变。

由人转化而成的纯粹神性生物不同于天生神性生物，有着自我意志。

一旦转化不可逆转，自身意志都将泯灭在神性海洋中。

这种结果要么死亡，要么真灵重新诞生新的意志，同样与死亡无差。

为了保持神性与人性的某种平衡，强者们经常会表现出“不理性”的行为。

比如易怒，比如护短，比如化为一个白胡子老头藏在某个戒指中...

云阑通过不定期的，无序的扮演曾经的自己，成为超凡者之前的自己，以此在自己的灵魂中刻印“锚点”，维系着人神两性之间的平衡。

维拉斯似于嘲弄满不在意，沉默着不断闪烁。

两人一前一后靠近了六芒星域的一颗生命星球。

“看...天上有流星...”

此刻正是夜里，一座灯火璀璨的现代化大都市中，有天文爱好者驾驭着心爱的望远镜，恰好看到遥远天际有光芒闪烁。

这人话音刚落，两大四阶绝巅强者已然进入星球大气层中，剧烈的摩擦产生滔天火光，纵然已经减速了数十倍，其强大能级爆发下，两人当真如流星一般撞击在星球表面。

那第一个观看到“流星”之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流星”已然近在眼前，摩擦导致上百万度高温气流拂过他的凡俗肉身，掠过他所在的城池，一切尽数蒸发殆尽。

冲入地下十数万米深的维拉斯感受着星球表面的生灵涂炭，心中微微一愣。

这些凡俗...

自己走出幕后，博那一线证神成道的机缘，本心乃是拯救六芒星域亿万万凡俗人类。

可眼下...这些凡俗却因自己而死？

回忆当年走出母星闯荡星海之豪情，以及后来现实磨砺下的不如意，心中顿时涌起千般愁绪，万般不甘。

难不成自己当年真的不该离开母星？

心中一点怀疑起，道心震荡，若是放在平常倒是能轻易镇压。

眼下大战之中，双方神性交融，这点道心上的破绽被云阑敏锐察觉。

“赢了...”云阑心有所感，默默自语。

这等生死相搏之际，道心一旦出现破绽，无法及时镇压，虚无缥缈的“道心劫”会顷刻吞噬己身，将意识卷入永恒黑暗。

无人能够救他！

陷入地底深处的维拉斯喟叹一声，对自己的结局有了预感。

心念一动，感受百万生灵因自己而死，撞击所造成的巨大冲击波下于能量下，恐还将有更多凡俗生灵陨灭，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道心已损，又无力镇压，不若...”

他想着，又察觉云阑那半神躯体蕴含的浩瀚血气，煌煌压迫之下已是十死无生，索性不再抵抗，全身能级涌动间，聚集而来的能量蓄于一指，轻轻点向四周的岩层。

一道蕴含着他最后余力的能级波动绕开云阑，直冲星球表面而去。

此刻，受撞击而成的星球表面鼓起了一个数百公里直径的巨大火球，这颗火球蕴含的能量比之凡俗核弹高出了亿万倍，并且迅速而坚定的向着四周蔓延。

天空上云霄都已震碎，星河倒映火焰，硝烟四起，整个世界犹如炼狱。

维拉斯打出的那道能级波动终于到来，迅速与巨大火球相触，两种伟力并未炸开，而是在后者蕴含法则之力一击下，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口子，涌动的能量向着上方，向着无垠宇宙疯狂涌去。

而同一时刻，云阑的攻击也落入维拉斯灵魂之中。

不设防的灵魂在外力搅动下犹如烂泥一般柔弱，顷刻间灼烧殆尽。

生命最后一刻，维拉斯忽然感到自己的灵魂某处有了些异动，有什么微小的东西东西在迸发。

一丝大喜悦自真灵深处而起，滚滚如潮瞬间淹没心海，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年志向云天之时。

这是质变的前奏。

可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灵魂破碎后的黑暗占满了心神，那丝进入质变状态的灵魂物质再次陷入沉寂。

“太晚了...”

他最后浮现这般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