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走后,沈晚独自站在殿中。
她抬眼顺着泻进镂窗的阳光往外看,外头的春色已有颓败之势。
上回系统说还有月余便可离开,如今算起日子,只剩下半个月了。
沈晚的目光看向萧越离开的方向。
想来也是荒唐,本以为三年前那天就已经和这个人没什么交集了,没想到现在又纠葛了这么久。
时至今日,她对他有愧,有恨,也仍旧有些怜惜。
这些感情杂糅在一起,让她对萧越始终有些无所适从。
好像还从未有这样一个人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夜里萧越回到名不副实的明銮殿时,难得看见有一星烛火还亮着。
沈晚由于昨夜宿醉一场,身上还总是莫名其妙有些酸软无力,午间便贪睡了一场。
这会儿虽然已经亥时三刻,沈晚依旧没什么睡意,只百无聊赖坐在廊下扇小扇儿。
苑中有花树,便有许多照夜清穿梭其中,有的飞到了檐下。
沈晚拿着罗扇去扑照夜清,唇角漾开笑意,清冷寡淡的月色便也被这笑染出几分明媚来。
萧越抬手,跪在地上的宫人便会意噤声。
他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苑中这一幕。
沈晚转过身扇尖点在萧越身上时才惊觉面前多了一人。
“陛下回来了。”
本该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可落在萧越耳中,便是一声惊起多年痴妄。
沈晚拿着小扇的手刚要收回,小臂便被紧紧攥住。
沈晚诧异抬头,瞧见萧越的神色时,心不禁漏跳了一拍。
眼前这个人乌黑的瞳中,是压抑不住的戾气。
但这戾气与恨意或是杀意无关。
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后贲张的偏执与疯狂。
“陛下,你怎么了…”
萧越往前踱了一步,语气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你方才,说什么?”
沈晚感觉抓着自己小臂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一时滞住。
“我说…陛下,你怎么了…”
“不是这句。”
沈晚回想了刚才的话,在萧越的逼近下不由后退一步又答道:“陛下,你回来了。”
萧越的眼神陡然幽深起来。
不知为何,一贯猜不透萧越想法的沈晚在那个瞬间突然读懂了萧越下一步要做什么——他要抱她。
而萧越也的确这么做了。
萧越揽住沈晚的腰将她深深揉进怀中。
“我回来了。”
罗扇坠地。
那句话平静的声色中,沈晚读出了萧越的执念。
血浓于水的至亲,是害他深陷泥沼的罪魁祸首。
而他在世间踽踽独行一程,即便已攀上权力之巅,心里也始终盼着有人能在深夜为他留一星灯火,对他说——你回来了。
那是对家的执念。
那一瞬间,沈晚尽数对萧越感同身受。
她推开他的手滞在半空,终究化成轻柔的一抚搭在萧越胸口的位置。
两个世界漂泊不定的灵魂孤独地相拥,竟也能生出几分温暖来。
“沈晚…”
沈晚第一次听到萧越用这样依恋的语气唤她的名。
莫名地,沈晚感觉心里一软,她抚在萧越左胸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回应。
“陛下想说什么?”
“你说,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
沈晚的指尖不自觉地一缩。
“陛下,这世间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何况你我之间,本也不是互相陪伴的关系。”
萧越将头埋在沈晚的肩窝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不想听你的道理。”
覆在沈晚肩背上的手骤然用力,箍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