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都屏气凝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停灵数日,明日这棺桲就要下葬了,陛下为什么也在这棺中?
棺桲放在灵堂的冰台上,若非走上前去扶着棺沿仔细瞧,否则根本看不到棺中有什么。
难道这几日,陛下一直在这棺中吗?
殿内寒凉彻骨,穿堂风将白幡将白幡吹得四处摇曳,烛火扑动得更加迷离,纯黑的棺桲中对坐着一对穿着大红色喜服的人。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萧越缓缓抬起指尖覆上沈晚的脸颊。
“你回来了。”
沈晚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死,她也以为她此刻该是鬼魂,但萧越竟半分不怕她。
“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你能回到我身边,就已经是上天眷顾我了。”
沈晚抬起手臂时才发觉,自己身上是满绣金凤的红色喜服。在她方才躺着的侧方,放了一只精美无比的凤冠。
可她记忆的最后一幕是萧越抓着江凝的手腕说她才是樾国的皇后。
“可若你真的是鬼,那我想…我已经罪无可恕了。”萧越眼睫颤动两下,而后垂下眸子。
“为什么?”
“因为活人有心,会痛,我说过的那些话,再也没有人能原谅我了。”
沈晚怔了怔,良久,她伸出手握住萧越的手。
“我不怪你。”沈晚轻声道,“我不怪你的。”
“可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认出你来。”萧越的指尖抚过沈晚的脸颊,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
“对不起,你一定很痛。”
沈晚捉住萧越的手腕,将他的手翻开来,手心中赫然一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他被公主用珠钗刺穿手心后留下的。
暗红色伤疤的周围,隐约还可以见到未褪去疤痕的旧伤。
沈晚缓缓将头靠在萧越的胸膛上,将脸埋在他的衣襟中,轻声道:“痛,痛死了。”
听到这句话后,萧越身形一颤,但在他开口之前,沈晚牵住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感受到了吗,阿越。”
“我还活着,我不是鬼魂。”
温热的手腕中,脉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我知道与你们而言,一体双魂之事实在难以理解,何况你本就不信鬼神之说,我又怎么会怪你没有认出我来。”
“在那之前,“我”还为了江辞那般伤害你……”
“不是你!不是你要伤害我。”萧越抱紧了沈晚,“从前的每一回也是,你从未想过要伤害我,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沈晚被萧越紧紧拥着,神色从怔然变成浅浅的笑意。
天意不让她将原委说出口,但相爱的人心意自会相通。
虽然晚了些,但她终于还是等到了。
“阿越,伤疤好痛,我们一起将它养好吧。”
“好。”
“这里太冷,我带你去暖和的地方。”
“好。”
萧越将沈晚拦腰抱起,缓缓迈出殿内。
远处天际破晓,微薄的天光洒向重重白幡下迤逦的红色喜服。
一场本该悄无声息的殉葬止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