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常人若见了那夜灵堂那一幕,谁都会怕的。”
“我没有不让他们害怕,害怕离远些便是,为什么一定要来伤害你。这个巫蛊娃娃来历为何,我一定会好好查个清楚。”
“陛下,他们虽欲行巫蛊之事,但罪不至死,别因为我伤人性命。”
萧越看着沈晚苍白的面颊,无声叹息,“我知道你心软,可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若不杀一儆百,他们便会愈发得寸进尺。”
“陛下。”沈晚摇摇头,“你这几个月要压下这些言论,已经很辛苦了。如今正在风口浪尖,即便是先有人对我用巫蛊诅咒之术,你杀了他们,最终无论如何都会变成你我的错。”
“如今他们只大肆宣扬我是妖,可若一旦见了血,矛头就会指向陛下是被妖物蛊惑,滥杀无辜的暴君。”
“当今天下四分,陛下独占三分,明明每日都辛劳得紧,怎么能被贯上那样不好的名头。”
萧越薄唇启合几下,将沈晚拥入怀中,才沉着声将话语说出口。
“你不用为我考虑。”
做暴君又如何,他一开始与暴君又有什么两样?
天下之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哪怕杀尽天下人,哪怕血流成江河,只要沈晚好好的,就够了。
“那阿越听不听我的。”
“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一柄锋芒尽显戾气毕显的刀,就这样被收入鞘中。
身侧有响动传来,沈晚抬眸便看见萧越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手中扬了扬冲她一笑。
“今日有件好事与你说,你每日担心江凝,她的书信来了。”
“是阿凝!”沈晚眼睛亮了亮,她接过萧越手中的书信,封面用簪花小楷写着——阿晚亲启。
拆开后,沈晚看到第一行便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见字如晤。
待这封信到你手中时,京都该已经是暮春了,几月过去,阿晚的伤可养好了?
如今我虽与你相隔万里,但仍时常想念,只盼阿晚也要想念我,但且莫为我忧思过度。
京都的桃花应该开得正好,兄长与人有约,但我不能亲手折一枝桃花送到兄长墓前,劳烦阿晚遣人替我折枝送去,江凝敬谢。
若有缘,你我必能再见。
落款除了江凝二字,还用墨笔画了一尾胖胖的锦鲤。
那是在说曾经她与江凝在宫宴上偷偷溜走,二人倚着莲池栏杆谈笑风生时便忘了停下手上撒鱼食的动作,几次下来将宫中莲池中的锦鲤都喂得胖了一圈。
往事如同甜美的蛊毒,回味起来是甜的,但内里总让人心中泛起绵密的疼痛。
因为曾经共度过一段美好韶华的故人,大多已不在了。
江辞与阿婆长辞与世,再无音信可询。
最近锦州又有来信说,阿婆养的那只金丝虎总是心高气傲,不吃旁人喂它的吃食,渐渐消瘦了,如今也埋在阿婆旁边。
与江凝的书信难渡万里河山,几月才得这样一封,寥寥几字,只得斟酌说些紧要的,其余所见所闻,悲喜哀乐,便一概不知了。
沈晚脑中浮现出三月前江凝与她分别时的样子。
她一袭青衫落拓,在宫门口遥遥冲她一笑。
——再见了,阿晚。
萧越轻轻拍了拍沈晚的手背。
“我的人已将她送到西凉王庭,她现在很平安,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沈晚抬头看向天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