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地在军阵前徘徊几圈之后，这位女真西路军大将终于按捺不住，带了几员随卫又打马来到完颜宗翰帅旗之下，离得老远便扯着嗓子问道：“粘罕？为何还不下令攻势！韩世忠虽去而复返，可咱们北上寻机击破之，便是战不利，还有机会退回此处，集兵戍守……”

完颜宗翰眼见他过来，一副急切模样，也终于打断了他，出言解释：“刚刚南面已有零散骑军退了回来，说是五里之外，似乎发现宋军骑军踪迹——若是顾渊那支胜捷军一直在咱们南面游荡……甚至他们那什么白梃兵也混在其中，咱们被两相夹击，可挡得住？”

“南面来了宋人骑军？”

银术可听到这一消息也是一愣——在他潜意识里，荥水那时便一直与他们缠斗不休的轻骑当是顾渊所部王牌胜捷军无误！这时候就算是再度杀将过来，也应随着韩世忠在北，怎么会忽然在南面现身！

他思虑了一下，纵马凑到完颜宗翰身边，压低了声音：“……粘罕，韩世忠兵马已经探明，主力阵战步军最多三万之数，骑军不知多少，但的确未见重骑……若是此时南面还有宋人大队骑军，咱们北上迎击，可就要凶险许多了！”

“是——韩世忠此人就是个地痞流氓，打起仗来虽说不要命，但也不会做这种明显毫无胜算的攻击！他肯豁出手中最后这点精锐来，定是南面有宋军接应……不过怎么算下来，韩世忠手里也当没有多大规模的骑军，那边当是佯攻的疑兵，最多三五千之数——极有可能便是宋人重骑白梃兵，再配置些许轻骑！”

说到这，完颜宗翰点了点头，用商量似地语气迟疑着问：“银术可，宋军打的必是南北夹击主意！北面以韩世忠主力步军吸引我军大队，方便南面骑军关键时刻杀出，直接背击我军！到时，单以咱们这两万辅兵怕还真挡不住他们亡命冲阵。我意调转军阵——让两万骑军，先向南邀击宋军，击溃宋人南面冲击之后，再视情况向北迎击，击破韩世忠主力，你以为如何？”

银术可冷着一张脸带马兜了两圈，也觉得自己着实没有更好办法，咬着牙道了声：“好！某再去传令，叫全军上马，向南列阵！粘罕放心！宋军此番来援，又成了太原城下那般添油似的样子！战机已在咱们这边，待某先灭了南面那支压上来的宋军，再破韩世忠！”

而他的对面，完颜宗翰却仰起头，看着阴霾的天空和纷飞的雪，低声自问：“战机……真的还在么？”

几步之遥，银术可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这一声疑问，终是被呼啸的风雪与万千儿郎重新整军的喧嚣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