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当然是那样打的,可如今的宋军,却不是当年的我们呐!”他叹了口气, “不瞒拔离速,当年顾渊所以能够功成,皆是咱们女真东西两路、亦或者某与挞懒心有嫌隙,战场又是那样广大,便是知道出了问题,想救也来不及,叫他钻了空子!而今,西线宋军岳飞部与西军加起来当有六、七万人,河北大营那边,韩世忠、赵璎珞加上顾渊本部兵马差不多得有八万……这两路大营发动起来,你说咱们能够稳吃哪一路,打完之后便是侥幸能胜,又如何能挡得住另一路宋军?”
“说的也是……”拔离速盯着那张舆图,想了许久,最终苦涩地摇了摇头。
完颜宗弼见他不再说什么,开口道:“不战而退,世人最多谓某兀术胆怯,可若是轻掷浪战,将咱们女真最后这点家底赔了进去,到时候便没有什么军心士气可言,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大金了!”
“那……兀术觉得,退至何处?”军帐之中,韩常适时上前,跟着补问一句。
而显然,完颜宗弼早有计划,他大手一挥,直接提笔就在白沟河的位置上画了一道不粗不细的线。而后,又重重点在燕京之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咱们放弃那半个残破河北路,退过白沟河去!将雄州、霸州也扔给宋人。岳飞、韩世忠两路大军,加起来至少十五六万兵马,宋军作战又对补给极为依赖,所倚必有坚城、运河,因而抛开偏师奇兵,主力只有雄州这一路可选!
昔前辽萧干,便曾在此,以最后数万残军,碾碎了宋人童贯、种师道、王禀等等宋人名将!而今,咱们的反击,也以此河为始!”
他既如此决定,其余诸将自无异议。如今这大金朝堂军界,说实话,除了完颜宗弼之外,已再寻不出一人,指挥得起这场眼见着需要投入十万以上战兵的倾国之战了。
希尹见了,也没再异议什么,只是点了点辽阳府的方向,又补了一个方略:“……辽阳府那边,看看能否学着宋人当年的法子,兴团练以拒之?某觉着,高丽人不过是在给顾渊表忠心看的,便是当真压过来,抽两三个正经猛安,配上五六千辅兵也给撵回去了。”
这位大金国相,自打汴京大败之后,也敏锐意识到宋金之间的国势转换,知道若是退回北地,面对顾宋的鲸吞蚕食,大金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因而算是认了这位四太子的雷霆之举,之后也同他、还有拔离速一道,收拾了许多首尾,将这大金整理得还算有些样子。
不过他此时既提出来如此方略,其中自然还包藏着些许的私心,也许是想给自己这一系扶植些根本的人马武力。但完颜宗弼却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了。
他扶着自己额头,看着摊在眼前的舆图——那上面,代表着敌军侵入路线的红色箭头,从四面八方气势汹汹袭来,而他们却牢牢握着手中唯一的主力,向南迎击,其他方向已是分身乏术。
最后,他长舒一口气,重重地点在图上:“北线蒙兀、东线高丽,都只是虚张声势。咱们布置少量兵马拖住即可。至于那耶律大石……远隔千里,不太可能跟着顾渊劳师远征。咱们的对手,始终只有宋人……不,只有顾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