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个日夜,宛如白驹过隙,于他人不过眨眼一瞬,于钟离慕一等人,却是片刻不曾停息的煎熬。
纵然有木楸和钟离慕一竭尽全力帮羡调养身体,还是不尽如人意,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了最后那几日,几乎都在昏睡。
一向喜欢热闹的上玄也学会了安静,羡在休息的时候就默默守在一旁,每次治疗时间到了,就将他强行唤醒。
从治疗开始的那天,钟离慕一除了每天治疗的四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她的修为提高了,羡也能稍微舒服一点儿。
虽然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
将近三年的时间,没让羡减轻多少痛苦,修为倒是提升了两个大阶。
是夜,几人如往常那般,聚在屋内,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压抑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感慨。
“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终于,熬到头了。
“想不到啊,他竟真的做到了,不愧是北陌和青焰的种,好样的。”
木楸看着床上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的北陌,心下无比动容。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一头未成年的龙崽子,能扛得住每天两碗心头血的酷刑。
真的,说是酷刑,一点儿都不为过。
这一千个日夜,她亲眼看着羡取了一碗又一碗的心头血,从一开始的云淡风轻,到最后每次竖着出现,横着消失。
唯一不变的,是他要救醒自己父亲的信念和执着,哪怕真是以命换命,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记得有一天,他曾私下问她,灵魂契约要怎么样才能在不伤害主人的情况下单方面解除,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他当时笑着说,怕自己什么时候真的睡着就醒不过来了,会连累小慕一,那一抹笑容,木楸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喘不过气。
还记得,自己打趣着问他,若是真如他所言,就算知道方法也没用,反正都是一睡不起了。
那小子认真想了许久,一字一顿的告诉她,人在要死之前,应该会有预感吧,如果真的突然就没了,希望自己能帮帮他。
她愣了好一会儿。
再后来,她告诉羡,灵魂契约永生永世无法解除,更别提是单方面,不伤害另一方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瞬间泄了气,呢喃低语着什么早知道就不签灵魂契约了,搞不好会连累慕慕,下一刻又充满希望,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还要一起回家。
总之,那天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好久,第二天见他,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羡不知何时出现在钟离慕一旁边,脸上的笑容显得那么无力,眼底的光却始终不曾熄灭,这一刻,更是让几人觉得不忍直视,纷纷垂下眼眸。
“慕慕,父亲是不是要醒了?”
钟离慕一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要醒了。”
闻言,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还轻轻拍了两下,有些局促不安。
“慕慕,我现在是不是不好看啊?父亲会不会认不出我?”
“不会,你一直都很好看。”
“阿玄也这么说!”
“北陌又没见过你,哪有什么认不认得出来的?再说了,自己亲儿子都认不出来,还救他做什么?”
木楸说着按压着拳头,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声,没人敢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他要是敢认不出来,楸姨帮你收拾他,再把这事儿告诉青焰,让他脱几层皮,放心吧。”
“好,谢谢楸姨!”
看着羡乖巧的模样,木楸手上的动作莫名僵了一下,看向北陌的眼神不由带上了些许冷意。
你醒过来以后最好能清楚地记得是哪个杀千刀的给你下的毒,老子去找他,否则这小子遭的罪,我全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