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县虽有几分畏惧仙家,可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一见事情有了眉目,当即领着一众捕快去前院寻找谢家人准备将事情问个清楚。
陆煊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则是打算跟上去看看热闹。
在半路上,望着他在面前飘来飘去,陆煊不禁又问道:“刚刚那香囊你可看出什么门道?”
他穿进了一个个房间里,又从里面穿了出来,如此反复着,却不像刚刚那样积极的回答陆煊问题。
好似所有的事情全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看热闹的看客。
陆煊见状只得是做罢。
待来到了前院,许知县便将谢员外拉到了一边,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肥胖中年,他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将刚刚探查的结果告诉了对方。
可在得知这一讯息后,谢员外当即似炸了毛的猫一样,指着谢员外就破口大骂了起来:“老子告诉你莫要胡言!我谢家门风清正,我女儿知书达理,性情淑良,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堪!姓许的,老子看你就是查不出案子的真相,所以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企图找替死鬼嘞!”
站在谢员外旁边的还有谢小姐的娘亲,同样是顾不得伤心,一把拉住了许知县,扞卫起了女儿的名声:“我家闺女人都没了!你们这些当官的不想着破案,咋还能胡诌呢!”
在这个名节大于天的时代,谢小姐的死在他们眼里都好像没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还是名声二字。
望着面前言语越发激烈的二人,许知县脸一黑,冷冷道:“哼,老子还会欺骗你们不成?真要找替死鬼,我姓许的不是早就能找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告诉你们,莫要以为你们家在南安县有些势力,老子就不敢收拾你们了,要是不配合,都给老子去县衙吃板子去!”
“你敢!!”谢员外刚刚才经历了丧女之痛,又那里受得了这般胁迫,随即怒目圆瞪,大有活吞了许知县的意思。
就在双方僵持,许知县想要动用武力的时候,站在一边的陆煊却是冷声道:“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少,你们两个要真想闹得满城皆知,大可跟着我们去县衙,若是不想,便叫你们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过来问问,到时候孰是孰非岂不是一目了然?”
“你是!”谢员外刚想将矛头对准陆煊,却借着月光瞧见了此人满身的戾气,气势当即就萎靡了几分,细想一下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暴躁地叫来了谢小姐的贴身丫鬟:“小翠,给老爷过来,官老爷有话要问你!”
名为小翠的丫鬟本来也是哭的梨花带雨,一听谢员外的怒吼,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亦步亦趋的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而谢员外则是一挥手,直接让聚集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全都去了屋外等候。
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丫鬟,许知县取出刚刚得到的带血香囊,直截了当的问道:“此物是何人赠与你家小姐的?”
看着许知县手里的香囊,小翠脸色当时就变了,低着脑袋,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听到没!谁知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玩意儿,糊弄人!”见小翠说不知道,谢员外原本压下去的火气,登时又冲了上来。
知晓对方是在隐瞒,陆煊直接来到了这个名为小翠的丫鬟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取下了脸上带着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恐怖的面容,声音更是阴沉的犹如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我姓陆,同行喜欢叫我陆先生,却不是因为我有学识,只因为我很喜欢折磨人。你知道炮烙吗?就是将一根柱子烧的通红,然后把活人绑上去,给他活活的烧死,那皮肉发焦的味道简直是令我食欲大开,恨不得上去啃上两口,这些人被绑之前也跟你一样嘴硬,可最后都后悔死了,该说的也就说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白白遭了罪?”
只见那副面容,小翠的瞳孔中便流露出了几分惊恐,更遑论是如此令人畏惧的话语。
“对了,还有凌迟,就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嘴硬的,到时候会一刀一刀的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却又能保证你不会马上死去,你会看着自己的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你会听到自己的血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小翠被陆煊的话语吓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见她还没有说出实话的意思,陆煊咧嘴笑道:“就像是这样......”
刹那间,难以言喻的绝望悄然笼罩了小翠的心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一样,竟然吓得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叫了起来:
“我说,我什么都说!是城东头的梁三郎,是他给小姐的!”
“梁三郎?”陆煊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周围几人,只听许知县解释道:
“是城东有名的泼皮无赖,早些年有些家产,可这厮好赌,早就败干了家产,靠着在街面上巧取豪夺为生,本官几次抓获了他,不仅打了他板子,还让他在牢里蹲了好几年,算起来这厮才刚刚从牢里出去一年多,倒也老实了一段时间,只是这厮为何会与谢小姐扯上关系?”
一个富家千金,一个街头混混。
用脚趾头像这件事情都不会那么简单。
与他有同样疑问的还有谢员外一家人,只见他指着小翠,骂道:“你这混账,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啊!”
小翠仿佛还在失神的状态,可语气却平静了几分:“还是前年,忘秋山下的寺庙里听说来了许多好看的奇花,我想看花,小姐心疼我就带着我一起去赏花了,我记得那天下起了大雨,我和小姐就躲在寺庙后面的亭子里避雨,没想到那梁三郎跟他手底下的混混也在,他们上来就调戏小姐,小姐就叫寺里的僧人赶跑了他们,我们害怕也就不敢赏花了,可刚刚走出寺庙,我们就被人打晕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呜呜!”小翠说到这里,竟然是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在那个破屋子里,有好多好多人,他们脱光了我们的衣服,他们....他们不是人!呜呜呜!”
“梁三郎!你......”
听到这里,谢员外终于相信了许知县的话语,双眼圆瞪,竟然是气急攻心,直接昏死了过去。
“小翠啊!我们家可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我们!”
看到谢员外晕过去的谢夫人一边哭诉着,一边招呼人抬谢员外出去找医师,使得原本安静下来的谢府一下子又吵嚷了起来。
倒是陆煊和许知县将小翠带到了偏僻点的地方,追问道:“你们为何没有报官?”
“我不敢,我怕报官了以后就没人要我了,小姐不想老爷夫人担心也不敢报官,我们哭了好久好久,后来小姐就撒谎会祖宅住了一段时间,等回到府里就装着跟没事人一样,只是小姐经常会在晚上做噩梦,所以她经常会找我一起睡觉,后来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小翠眼里的怨恨与恐惧,在这时尽数演变为了绝望:“可那梁三郎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他只要一没钱就会拿着小姐的落红来找小姐,还强迫小姐服侍他,小姐本来打算和他拼了,可都被我劝下来了,因为梁三郎找到我爹娘了,他说我不帮他看着小姐,他就杀了我爹娘.....我怕!小姐是我对不起你啊!”
“那香囊是怎么回事?”
“那梁三郎知道一直逼迫小姐会把小姐逼疯的,所以学着那些文人赠送女子香囊,想着让小姐能够听他的话,可小姐根本就恨透了他,那里会接受他的东西,他...他就强迫着小姐吃了下去。”
“小姐受尽屈辱,本来想一死了之,可恰恰家里给小姐安排了亲事,小姐本以为这样就摆脱梁三郎,于是就忍了下来,可谁知道...呜呜呜!”
小翠的哭声越来越大,哭的是那样的撕心裂肺,哭的是那样的悲戚,眼中因为术法而产生的失神在这时也清醒了过来,溢满了懊悔与悲伤等情绪。
事情到这里,基本上是清清楚楚了,满脸怒容的许知县再也没有了之前见到陆煊时的胆怯模样,直接喝令道:“来人,去城东给我把梁三郎带来,本官要连夜审案!快去!快去!”
见到知县大人如此暴怒,在场的捕快根本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带着刀就朝着城东奔去了。
“那所谓的梁三郎虽然破了谢小姐的阴元,可听起来却不像是擅长术法的样子,致使谢小姐身死的人,恐怕另有其人。”
与许知县的暴怒不同,陆煊的神情始终是极为平静的,因为他见过太多的悲剧了,也经历过太多惨案了,所以这件事情没能使他的内心泛起半点波澜。
“大人,若是入门凶险的本事,大概学多久才能学会?”许知县问道、
陆煊明白他的意思:“一年倒也足以。”
“既如此。”许知县朝陆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倘若捕快们办事不利,还请大人出手诛杀此僚!”
在短暂的思虑过后,陆煊点了点头。
可两人在谢府等了许久,却见一个捕快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谢府,跪拜道:“禀两位大人!梁三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