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思思恢复了神智后，空和派蒙也不再成天憋在尘歌壶里，再度开始从冒险家协会接取委托，顺便帮思思把整理好的纸质信息递交给凝光。

值得一提的是，在林思思力竭变成兔子的那天之后，全年无休站岗在冒险家协会外部柜台的凯瑟琳，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对空习惯性的寒暄不再像过去那般熟悉的回应，而是对谁都一样的职业性微笑、点头、回答问题。

这件事空和派蒙也告诉了林思思，结果被后者告知，凯瑟琳其实是批量制造的仿生人，并非人类。

空虽然早有怀疑，但真的得知了真相后忽然有些担心过去的那位凯瑟琳。毕竟是被人制造出来的事物，向来不存在‘自我’，更不会被尊重。

在那天几人聊天之后，又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思思兔终于是蜕变回了人形，桃粉色的妙龄少女再度出现在人间。

这段时间她每晚都陪在空和派蒙的身旁，有空身上自带的净化力量在，她也无须担心自己的气息会冷到他们。现实里以肉身守护伙伴，梦境领域里用神力洗刷着哀嚎着不甘的冤魂。倒也的确不无聊了。

恢复了人形的林思思接受了钟离的委托邀请，偶尔会去往生堂和他一起值夜班，或者夜间出勤忙活客户的那点事。

而她的存在被钟离刻意粉饰和诱导下，在胡桃心里被认为是个隐世很久的半仙，并且对生死这方面颇有心得，非常适合往生堂这个组织。

胡桃听闻特别开心，拉着林思思和她探讨生死哲学还有客户方面的事，思维之跳脱令许久许久没有和人交流过的林思思适应了好一会儿，努力地跟上这名真正的少女的话题。

顺便还尝试了一下胡桃做的菜，说实话，还是可以入口的，只是偶尔会出现那么一两道菜作为炸弹埋伏在正常的菜品里，倒霉点的若是吃到了，恐怕一整夜都忘不掉那种奇怪的味道了。

…

又是一夜，钟离看着被空送来上班的林思思，心中那种违和感越来越强。虽不至于让心态已经沉淀了数千年的磐石困扰，但仍旧会产生些许不适。

少女在恢复意识后，便再也没有像从前那般欢快的扑过来，口中软糯的喊着先生了。甚至在来值夜的时候，也只是被动的回应着钟离提起的话题，言行举止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却深藏着淡淡的疏离。

意识到这一点，沉浸在反思中的钟离恍然明悟了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并迅速决定今夜把事情解决掉。

也不能怪他反应竟这般慢，主要是因为少女是数千年来，头一个敢于生他的气，并且主动开始冷战的人。就连若坨当年也只是在意见不合时和他约架，发现打不过后就直接放弃。

钟离向来不是一位苛责属下和朋友的神，导致无人敢质疑敢生气的状况的缘由，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最高的期待，最高的敬仰，以及深切的畏惧。

其实他更希望身边尚在的友人们都能够像林思思这样，不过于神话他，正当的释放该有的情绪。

于是，在其他当班的人员下班休息，店内只有他们两人时，钟离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思思。”

沉稳熟悉的声线在空荡的店铺内是那样明显，昏黄摇曳的烛火垂直向上，默默燃烧着自身红润的身体，将整片空间照的通亮。这是胡桃最近为了尽快消耗掉压箱底的临期蜡烛，所以特意布置的夜间氛围。

这窗台、柜台、桌子上，所有能放的地方都摆上了蜡烛，以至于从外面看来，往生堂的接待厅特别明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需要迎宾的旅店。

而静默的端坐在柜台前，俏丽的背上自然垂落墨色长辫的林思思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松动，位于面前的火光轻轻动了一下。

算是无声的回应。

钟离轻叹一声，随即从窗边的桌案前起身，将一块小巧精致的紫蓝色宝石放在了林思思搁在柜台上的左肘边，随后狭长有力的手指在空中虚握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放下，没有贸然触碰。

他眸光深沉地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赌气的少女，一身棕色长衫在烛火的映照下，显现出一种不同于白日的柔和。

“这是刻印了安神符咒的宝石，可以适当的舒缓你夜晚中被魂灵叨扰的心神。”

此话说完，安坐在高脚椅上的林思思终于回眸，一对漆黑的招子没有被烛火感染半分，依旧充斥着冰寒与淡漠。

这并不是少女刻意展露，而是死亡权柄所带来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