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宴继续往前走,直到在距离她只有一个阶梯的时候停下。
哪怕站在她的下方,他仍然比她高出许多。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都快凌晨两点了,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睡不着。”
“听到了什么?”
“都听到了。”
其实,裴西宴对此倒也不意外。
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哪怕她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见她仍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裴西宴轻笑一声,“是想对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吗?”
池嫣心底有些乱。
在刚才的那场‘交锋’中,他云淡风轻却兵不刃血的将人逼上了绝路。
那样的裴西宴对于池嫣来说,并不陌生。
重活两世的人,知道他的手段。
“如果……”她的呼吸有些凝重,“我是说如果,黄副总若是在最后的关头,还是选择站在你的对立面,你真的会那么做吗?”
“那么做的意思是指?”他似乎是明知故问。
“对他的妻儿下手。”
裴西宴盯着她,有一瞬没说话。
他感觉她亲手在撕裂他在她面前的那层皮囊,要将他最肮脏不堪,最黑暗腐烂的一面,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他又笑了下,只是那浅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他说:“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代表了他的立场,他的态度。
池嫣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默默地转身,往楼上走去。
裴西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卧房时,他一边解着自己的衬衫纽扣,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他那个澡洗了四十多分钟,比平常的时间是稍微花的久了些,可当他从浴室出来时,却发现床上的人还没睡。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得出来是很努力的想入睡,可约莫是心事重重,怎么都睡不着。
裴西宴掀开被子在她的身边躺下。
男人侧身,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将她揽在怀里。
“像黄建林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容易对付的人,心有软肋,不管何时,都是最大的忌讳。”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算是过了,没想到裴西宴却又突然提及。
池嫣微微垂下眼。
隔了好一阵,才说:“我知道,我懂。”
别说黄建林与她的妻子一同携手走过这风风雨雨快二十年,恩爱如初不离不弃。
就连池海荣那样的人,都会愿意为了秦璐和他们的儿子,铤而走险,那么精明,善于算计的一个人,却最终也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弄到作死的地步。
男人宽厚温暖的大掌落在她柔软平坦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着,“所以,当我知道你怀孕的消息时,我脑子里想的是,该怎么办才好?我身上的软肋,由一根变成了两根。”
池嫣身子骤然之间变得十分的僵硬,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用力的绷了起来。
她用力地抿着唇,没说话。
而他,却因为突然回忆起的一段过往,又与她多说了两句。
“曾经不止一个人在我耳边说过,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他们说,裴西宴,你会遭报应的。”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滑过,池嫣原本绷紧的身子,像是一根突然断掉的弦似的。
以前他听着这些话,总是漠然,讥诮的一笑置之。
可是现在……叫他如何不怕?
池嫣靠在他的怀里,心间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似的,压得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