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宴站在一面镜子前,抬手准备整理袖口的时候,发现左手的那颗袖扣竟然不翼而飞了。
约莫顿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这颗袖扣,可能是在昨晚,在她的病床上丢的。
他记得情到深处时,女人那纤细白嫩的手,用力地攥紧了他的衬衫衣袖 ,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她将袖扣给扯了下来……
裴西宴沉着眉心将身上那件穿好的衬衫给脱下,丢到了沙发上。
随即又打电话让秦森送衣物到他的住所来。
因为这次回京州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再加上他近来一直被人盯得紧,所以选择的住所也是一个极其低调的民宿,这里并没有他多余的衣物。
秦森很快就将衣服给他送了过来。
按理来说,他们已经在京州逗留了两天,今天是他们返程红三角,离开京州的日子。
“老板,今天走吗?”秦森站在门口,小心征询裴西宴的意见。
走吗?
这繁华之地,有他的一双念想。
他自然是不舍得离开。
“再等等。”
秦森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好多问。
他不知道裴西宴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作为裴西宴多年的心腹,秦森曾经一直觉得在某些事情上,自己应该就是裴西宴肚子里的蛔虫,可是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裴西宴所走的每一步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忽而,裴西宴来了兴致,与他说了些闲话,“你知道胎动是什么感觉吗?”
秦森:“……”
他单身,未婚,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男人,哪里知道胎动是什么感觉?
老板这是在故意给他出什么世纪大难题,刁难他?
秦森掩着嘴轻轻地咳了一声,声音僵硬地说道:“抱歉,老板,这我还……真不知道。”
裴西宴却轻笑一声,心情愉悦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得意骄傲的样子,“我知道。”
“……”
秦森一脸茫然,面对自家老板此时这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脑回路,脑子里像是缠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线一样。
裴西宴眸光有些深,像是深深的陷入了某种能触动他心弦的回忆中,他不急不缓地道来,“胎动……就像是一颗小球在肚子里滚动,它在里面一窜一窜的,不知道是在里踢腿还是翻跟斗,我也没想到一个还没出生的家伙,会有那么大的劲,昨晚,兴许是他觉得我欺负他妈妈了,所以……在抗议,在不满,”
他将脑袋靠在池嫣那隆起的小腹时,小家伙一脚踹了过来。
他清楚的感受到那阵踢在他脸上的力度。
秦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那一瞬,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只是觉得很遗憾,替裴西宴遗憾。
当然,这个时候大概也没有人会比他自己更遗憾吧?
*
晚上,裴西宴去了一家娱乐会所。
只因为今晚池嫣会出现在那。
裴西宴得知池嫣今晚的行程之后,一张脸黑的不像话。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池嫣自然不会有事没事就去娱乐会所放纵玩乐,她出现在那,只因为是有任务要完成。
她站在试衣间里,挑选了一件宽松些的长裙穿上,又在外头罩了一件米色的大衣,确定在衣物的遮掩之下,肚子上的痕迹看不大出了,她才对自己在今晚的装扮上,适可而止的收手。
而后,她又随手将那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个珍珠发夹给夹了起来。
某高档娱乐会所。
池嫣被服务生领着进入一个包厢。
光影明亮下,一片混乱。
叶成风一脸颓靡的坐在沙发上,左右两个女人贴他贴的很近,他手往一旁一伸,像是虚搭着女人的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听见包厢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他抬眸看去,眼里,骤然生起一丝亮光。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池嫣站在他的跟前,神色淡淡的,“你说,你找我来是想干什么?”
叶成风咬了咬牙关,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我现在丑闻满天飞,我就想看看,你还会不会靠近我?毕竟,你可是清清白白的池家大小姐。“
池嫣大概也明白了叶成风此刻的心思。
近来有一段时间,她的确是与叶成风走得近了些。
叶成风对他怀疑过,警惕过,可是却也不受控制地允许她再一次走近自己。
或许他知道,她总有点不安好心在里面。
池嫣面上仍是平淡的,没有一丝裂痕,“你如果叫我来只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那没必要,我先走了。”
池嫣说完,转身就要走。
叶成风下意识地拦住了她,“等等。”
“还有什么事?”
“晚点有一场拍卖会,你跟我去。”
“去做什么?”
叶成风唇边挑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抬手捏起她的下颌,那眉眼之间,是自以为是的狂傲,“看在你最近这么乖……这么甜的份上,我当然得好好哄你一下。”
听着这样的言辞,池嫣眼中的厌恶油然而生,她攥紧着手心,克制着压下内心那阵翻腾的情绪,平静地说道:“行啊,那就先谢谢你了 。”
叶成风满意地看着池嫣的乖巧。
尽管知道池嫣并不差钱,但女人嘛,总是需要有人哄的。
曾经那个能哄她的男人,已经流亡在那血腥是非之地,生死未卜,而他叶成风,如今倒是可以成为那个……能代替裴西宴的男人。
一个替代品。
意识到这,叶成风眉心不悦的皱了下。
虽然他曾经为了得到池家的财产,在池嫣面前也曾低头折腰,像是条听话的狗,但如今再回想,那样的日子实在是窝囊。
大舅方毅生正得势,叶家势力也在这颗大树的庇护下,愈发的枝繁叶茂。
他不该在一个女人面前放低自己的姿态。
那是男人的耻辱才对。
叶成风越想,心中越发郁结。
不过,他终究还是停止了今夜的寻欢,带着池嫣准备离开会所,去拍卖会现场。
池嫣跟在他的身侧,走在长廊,往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走去。
她这会其实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拍卖会地址,在哪?”她问道 。
叶成风侧过视线睨了她一眼,像是若有所思般,隔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说道:“兴澜路,得宝斋。”
“兴澜路,得宝斋。”
池嫣似乎加重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