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疯人院里,所有工作人员加精神病患一共两百余人,就活下来六个。
他长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心狠手辣之事,这一生,做的却一点都不少。
荆祈喉结轻轻地吞咽了下,他为自己点了一根烟,其实,他不怎么抽烟的。
但这会,心里的那股翻腾怎么都压不下,他有几分心烦意乱。
“烧了又怎么样,本就都该死。”
总之,那次溺水事故给裴西宴带来了创伤,他昏迷了好多天,醒来之后,忘记了一段记忆。
如今,他记起了很多东西,唯独一点。
“告诉我,背后的那朵罂粟花是怎么回事?”
这是最后的疑点。
或许,荆祈会知道。
“是我的手笔,因为我觉得它很美,所以……想留在你身上。”
荆祈轻飘飘地说着这样的话,却让裴西宴脸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因为你忘记了有关我的这一段记忆,所以那一年里,我一次又一次的与你擦肩而过时,你都不会怀疑什么。”
那时候,荆祈还庆幸,他不记得这一切了。
这让他在愧疚痛苦之时,却依旧能够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随着时光流逝,年岁渐长,他又因为他的不记得而觉得有些遗憾。
他却继续道:“那年,你从疯人院逃出之后在凯旋门打拳,租住在一个地下室里,有一天,你重感冒昏倒了,才让我得到了机会……”
荆祈的话,说到这,就适可而止了。
但裴西宴却顺着这根线猜的很透。
“也是那年,我得到了重回荆家的机会,我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踏足京州这片土地,这是我为自己人生做出的选择。”
他选择去到红三角,去到那个种满大片罂粟的土地。
而他在选择离开的前一晚,偶然得到机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他觉得可以称之为‘联系’的东西。
果不其然,这个纹身伴随了他这么多年。
裴西宴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鼓起一根一根脉络分明,狰狞的青筋。
“对不起,阿宴。”
荆祈话音未落,裴西宴猛地直起身,又是发了狠的一拳,强悍的抡出一股劲风,凶狠的砸在了荆祈的脸上。
荆祈步子踉跄着,往后退。
荆祈觉得,他的愤怒,理所当然。
他可以不还手。
可是,却没想到,他朝他动手的每一个原因,都不是因为他自己。
“去年,池嫣电影上映之后,她从影院出来,遭遇一场杀身之祸,是你的手笔。池嫣和楚辞被绑架,那个幕后主使也是你……再加上前几日,你利用池家佣人纵火,一而再,再而三,荆祈,就凭这些,老子永远也没办法原谅你!“
荆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看到他眼底的冷意,寒浸浸的。
“头两次,那是我没有办法的事。”
尽管挣扎辩解向来不是荆祈的行事作风,但他却也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她不该拍那部电影,既然你都说了,你不愿再回头看,那二十余年前的九一五事故,你也不该再纠结了,那部电影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不是我出手,换做其余人,会更加往死里下手。”
裴西宴讽刺的笑了声,松了松手上的筋骨。
原本如同充了血一般的瞳孔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所以,你这是承认二十余年前的九一五事故,与荆家有关?”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荆祈倒是淡然,“但阿宴,与荆家有关,并不代表与我有关,二十余年前,我才几岁,我干不了那样‘惊天动地’的事,你父亲的死,跟我没关系,这一笔仇,别算在我头上。”
“可你身上流着荆家的血。“
荆祈强忍的情绪终于在那一刻爆发了,他胸膛一阵震颤:“所以呢?一笔笔血海深仇,你打算怎么报?”
裴西宴没说话。
但他那阴翳冰冷的眼神,却足够说明一切。
“阿宴……”
荆祈还想说点什么,可裴西宴却径直掠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那笔仇,他肯定得算。
但现在却算不清,算不下。
荆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中,隐隐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