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素芳放下手中绣架,起身去那铜盆处,用香帕沾了些许水,敷在双眼处。那丝丝冷意传递到眼睛周围的皮肤上,顿觉得舒爽了许多。
许久之后,她才将那已然温热的香帕掀下,丢弃入那盆内。这眼睛是舒服了,可她的心是越来越累了,她已不知道待在这家中还有什么意义!
这连日来的辛劳,将将才算将这幅绣屏完成了大半,也不知道到时这东西是卖到绣坊去呢,还是要送去什么达官贵亲之家。她这日日起早摸黑的,也讨不得一句好,得不到一声谢。
“芳姐姐!芳姐姐!你怎么又绣上了,今日不是那郑乐师上门教琴的日子吗!你是不是给忘了!”那翟家三姑娘人未至声先到。
翟素芳从窗口望出去,正见到那三姑娘笑脸盈盈的瞅着她。
“三妹妹,你怎么又过来,别让夫人看到了,又责罚了!”
“芳姐姐,你怎么老叫娘亲做夫人呢!说到底那也是你娘亲啊!虽然你幼时被养在京口,可也不能这般生疏啊!”翟三姑娘生气的瞅着她说道。
翟素芳苦笑连连,这是亲不亲的问题么,既无血缘,又何来的亲近,这府中不知情的怕只有这三姑娘罢了。
“是,是,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也知道当日送我离府,就是因为我的时辰八字与大哥相冲,不利于他的前程,需在外避个几年才行。”
“也不知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同是血缘至亲,这般分离又是何缘故,搞得如今家中诸人都对芳姐姐冷漠得很!”翟三姑娘抱怨道。
“三妹,你可不能这般说话。世上无不是之父母,想必是我亲缘浅了些吧!”翟素芳也只能这般解释道。
“可是既然当日接你回来,就不应该这么对你啊!你每日这般操劳,忙里忙外的,而我和二姐只需要学学琴棋书画即可,小妹我心里极不安乐!”翟三姑娘愧疚的说道。
“双亲自有这么做的必要,我们翟府毕竟是没落了,就指着大哥能够金榜题名,重振家声。如今要维持住这日常开销,自然得有所取舍。再说你们学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听就好了,还能少一份花用。”翟素芳如此这般说着, 她以前也曾怨恨过,同为姐妹为何这般对待她。后来要不是那日二妹说漏嘴,她只怕还一直蒙在鼓里。
“可是,也不能让你这般日日绣,没见母亲身边的梅姨眼神就不太好,到了夜间更看不得东西,听说就是绣花给闹的。”
“能帮到家里也是好的,而且你也知道这些绣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三妹妹,你快来看,这幅仙鹤延年图我已经绣得差不多了。”翟素芳指着绣架上的图案说道。
“芳姐姐,这绣样也太繁杂了点,让我在这坐个盏茶功夫都受不了,更何况还要穿针引线了!”翟三姑娘看着那绣图上密密麻麻的针角就头疼,就跟那琴谱上标的那些指法,弦序一样,让她的眼睛内只留圈圈的圆。
翟素芳看了只想笑,这三妹妹平日里最是活泼好动,让她安安静静的学这些,怕是难为的很。要不是母亲对她要求松泛了些,只怕还不戒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