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蓁蓁不知此事,鱼儿亦有些意外,便道:“公子让墨大亲自去找奴婢,说主人受伤了,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伺候,奴婢匆忙禀了夫人和卫姬,便跟着墨大来了。”
竟然是郑忽!
蓁蓁心里五味杂陈。
原以为把月儿姊弟交给他,算是把这次救她的人情补上,但如今瞧来,她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鱼儿见蓁蓁倏然笑意全无,不知她怎么了,从衣袖里摸出两根竹管道:“主人,这是夫人和九公子的信,九公子还要奴婢问问您,年前送来的信,为何没有回复?”
心里一沉,蓁蓁蹙眉道:“年前九兄来信了?”
鱼儿见蓁蓁如此表情,十分诧异:“是国君让九公子写的,九公子怕有闪失,特意让奴婢交给了毒剑。
难道主人未曾见到信不成?”
手指在额头上一点,蓁蓁想起月儿所言,说公子突年前便派人联系到她,不由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打了一个响指道:“寻一,速去师兄处带月儿来,说我有重要事情问她。”
“是!”
寻一回来得极快,而月儿进房,见到鱼儿和蓁蓁手里的竹管,便“噗通”跪下,连连磕头道:“月儿确实扣下了贵女的几根竹管,现在便去拿来。”
蓁蓁冷冷睨着月儿,清脆的声音如同冰棱,带着刺骨的寒意:“所有扣下的竹管,全部拿来!”
地上的人瑟瑟抖着,应了一声,爬了出去。再回来时,她呈上了三根竹管。
打开第一根,居然是郑忽的,里面只有一根布条:“月儿是郑突的人,上元夜万万不能出去!切记!”
日期是正月十二日。
原来,郑忽所讲一切都是真的!
她那么不屑一顾,任他说了一通所谓“谎言”,竟然全是真的!
冰封的心底似乎裂开了一道缝,无限暖意从冰缝外源源而来,那坚硬的冰,不多时便全部化开,变作了一汪春水。
蓁蓁扶额,在鱼儿搀扶下,坐在了几前。
第二根竹管是毒剑发来的,里面禀报的是:“为鬼方人赎身已近百人,年后是否继续?”
她打开最后一根竹管,丝帛上显示的,是杵臼熟悉的字体:“十三,你可想过,有朝一日重回陈宫?
父君知错,让九兄代笔请你回宫过年,可否?
若拿不定主意,便多思考几日,待得上元节,九兄带你上街看灯如何?
母亲、二兄、六兄和卫姬均很想你。”
信的日期是腊月二十日,与毒剑的是同一个日期,可见是年前一日所发。
红绫倏然从衣袖里飞出,缠在了月儿脖颈上,蓁蓁冷冷道:“竹管的蜡都开了,可见这些信,你都瞧过,月儿,方才你有何脸面,求我留你兄弟一命?”
月儿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扒着红绫,蓁蓁忽然手一松,红绫倏然如蛇钻入她的衣袖。
骤然能够呼吸的月儿,大口喘了几口气,随后趴在地上大声道:“贵女,奴婢看过信息,但并未上交公子突,为的是万一公子突说话不算话,奴婢便用这个交换自己的兄弟。
求贵女再给奴婢一此机会!”
蓁蓁对月儿挥了挥衣袖,揉按着太阳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原本和玫瑰、阳光都是从郑府出来的,是师兄的人!
鱼儿,你送她去师兄处,把她隐匿信件之事告诉他,就说这对姊弟交由他处置!”
月儿哀哀哭着,被鱼儿半搀半拖着离开了。
哭声渐渐消失,蓁蓁忽然感到一阵畅快,仿佛堵在心口的一块大石挪开了,很想高歌一曲。
衣袖里尚有两根竹管未瞧,蓁蓁安静坐下,割开竹管上方的蜡,取出丝帛,逐一读了起来。
杵臼老调重弹,写得依然是回宫之事:“十三,回宫之事考虑得如何?
父君很是后悔,想要亲自对你致歉。
回来吧,十三,我们都等着你!”
而蔡姬,所讲亦是希望她回宫:“蓁儿,你在外颠沛流离,若是没有落脚处,还是回来吧!
毕竟陈宫可以给你遮风挡雨!
你父君悔不当初,只愿你回来。”
把两片丝帛随意团在一起,轻轻一弹,两片丝帛便如两只飞蛾扑向炭盆。
火光乍起,映红了蓁蓁的小脸,她单手支在下颌上,望着火光腾跃,渐渐消失,蓝眸却一片安静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