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脑子里乱糟糟的,几乎连怎么吸气呼气都不会了。
就像夜里所有的星星都偏离轨迹,每一颗都变成流星,在空中到处乱窜,完全没有秩序和章法可言。
唇上轻轻一松,蓁蓁耳边响起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蓁儿。”
郑忽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良久没有动。
蓁蓁腿上有个硬邦邦的物件抵着,脑中亦有些茫然,便没有动。
良久之后,郑忽把她放下来,手指挑起她耳侧的乱发,拢到她耳后,低低道:“蓁儿。”
蓁蓁低头,轻声儿问道:“师父没有同你讲么,我们会是敌人,不能相爱。”
郑忽却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在她额上映下一吻,柔声道:“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敌人,除非你故意把我当做敌人。”
理智恢复,蓁蓁的蓝眸里浮上讥诮:“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郑忽?
笛煞前辈的老路,我不会走的!”
咬了咬牙,郑忽道:“笛煞是我母亲,你凭什么认定,我定会与我薄情的父君一样,而不是遗传了我亲生母亲,是个专一而长情的人?”
蓁蓁嘟嘴,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她承认,的确有这个可能。而师父对她所说的那些假设,终归只是假设而已。
趁蓁蓁思索的空隙,郑忽一个打横抱起她,她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把她放在榻上,郑忽认真道:“蓁儿,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和你,我们两个共度一生?”
躺在榻上的蓁蓁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般向榻里缩了缩身子,斜睨着他,底气不足道:“师兄,这怎么可能?
以后的我,会竭力救出那些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已经为奴的鬼方人,而你,会是郑国太子,我们恐怕不会有多少交集。”
两只大手捧住蓁蓁的脸,郑忽蹙眉道:“叫郑忽!”
“郑忽,我们不可能的。”蓁蓁把目光转望窗口处,像是呢喃,又像是自语,“师父说得对,不存妄想,以后便不会痛苦。”
“是吗?”郑忽的大手握住蓁蓁的,眸中窜出一簇坚毅的火苗,“那便让师父瞧瞧,我是如何明媒正娶你,做我妻子的!”
这个话题已经进入死胡同,蓁蓁无意继续,便道:“月儿姊弟,你如何处置?”
双手捧起蓁蓁的左手放到胸口,郑忽挑眉,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笑道:“怎么,不放心你未来的夫君?”
“你……”
榻上的人儿满脸绯红,冷哼一声,怒道:“胡说什么?!”
“你不相信,总有一天——”
“啪!”的一声,蓁蓁抬起右手,用力在郑忽胳膊上打了一下,结果扯动了肩头的伤,不由疼得“哎哟”一声。
再瞧那双蓝眸,里面盈盈欲滴,简直是楚楚可怜。
郑忽顿时后悔,忙放开她的左手,凑上前道:“都是你的未来夫君不好,蓁儿,你换只手打,仔细再动了伤口。”
他似乎对“未来夫君”这四个字情有独钟,明知蓁蓁是为此生气,依旧用了这个称呼。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下,蓁蓁亦不知此刻怎么了,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自己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郑忽坐在榻沿上,再不敢随意说话,只是拿了帕子帮她拭泪。
见她哭得两只眼睛都红了,便拿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问道:“小祖宗,求求你别哭了,我的心都要被你哭化了!
这样打脸如何?
可解气了?”
蓁蓁不理他,用力抽回手,趁他不备拉过他的衣袖盖住脸,摁在鼻子上便擤鼻涕,随后像是报复成功一般,心情好了许多,只嘟起嘴来不肯说话。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
望着沾了一滩鼻涕的衣袖,郑忽哭笑不得,抬着手不敢落下,眨眼笑道:“蓁儿,打是亲骂是爱,你肯把鼻涕擤在我衣袖上,证明你喜欢我,把我当做家人,所以才不避讳……”
“滚——”
一个枕头带着风声飞了过来,郑忽慌忙一跳,抿唇忍笑离开。
蓁蓁的箭伤,足足过了月余方才无碍,而郑忽,便留在了洛邑。
因着月儿之事,郑忽与蓁蓁商量后,把从前留在姞荣处的人,除了玫瑰和阳光外全部带走,又安置回郑府。
在洛邑的日子里,他白天常在郑府,但晚间定会回来,带着墨大、墨风到蓁蓁处蹭饭,美其名曰为墨大和鱼儿培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