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
“今晚。且留我在此用过晚膳,有力气赶路。”
“……”
主人家挽留,客人还要感激主人的情分,可是,这人何时变成了无赖,主客不分了?!
原本因为离别,蓁蓁心内生了一丝愁绪,此刻早已烟消云散,恨不得郑忽立刻便走,不要赖在这儿碍眼。
鱼儿煮好了茶,为他们各斟一杯,便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郑忽要回国,墨大必然离开,她措手不及,心里乱糟糟的。
她坐在榻上,拿出绣了一半的帕子,却听外面郑忽道:“墨大,去搬两坛十里香来,今晚以酒壮行!”
绣花针一不小心刺到手上,鱼儿愣愣听着有个熟悉的声音应了一声:“是。”
外面便再无声息。
蓁蓁心里带气,顺手夹起一个红枣,“噌”地弹到郑忽脸上!
郑忽一挺身子,枣子准确无误落入他张开的嘴里,他心满意足地吃了,黑眸笑睨着蓁蓁,含情脉脉。
冷哼一声,蓁蓁抓了把瓜子,专心致志地磕着,仿佛身边没有人。
见她如此,郑忽亦抓了把瓜子,皮剥了一堆,瓜子仁也积攒了不少,他抓起蓁蓁的后,把瓜子仁全部放到上面,对她挑了挑眉。
蓁蓁第一反应是想拒绝,谁知郑忽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吃了你的枣子,你要吃我的瓜子,这样才算是情深意笃!”
这人的脸皮现在厚得像一堵墙,蓁蓁无奈,把瓜子用力抛在他身上,却听郑忽瞪大了眼睛道:“蓁儿,打是亲骂是爱,你又打我了!
哦,不,是你又亲我了!”
面对这样一个无赖,蓁蓁无计可施,跑回房间关上了门插。
郑忽却并未跟着她,自己在院子里喝茶嗑瓜子,不亦乐乎。
当晚,蓁蓁憋着一股气,利用送行的名头,不断给郑忽倒酒,郑忽来者不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被墨大背出了蓁蓁的院子。
他人虽然醉了,嘴里却一直嘟嘟囔囔:“蓁儿,你等着我,等我明媒正娶……”
幸而鱼儿提前遣退了小侍女们,不然传到刘成耳里,蓁蓁又要遭受一番唠叨。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默默洒下一片银白的轻纱,有种朦胧的美。
蓁蓁坐在寂静的院子里,望着那朵初开的牡丹花,叹了口气,对鱼儿道:“我想母亲了。鱼儿,你收拾一下,我们明儿回陈国。”
“是。”鱼儿应了一声,抬头望着蓁蓁,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默然起身回房。
拢一拢耳边的碎发,蓁蓁望着鱼儿的背影,解释道:“我们不会住在宫里,小叔父过几天便回来了,我与他谈一谈帮内事务。”
推开房门的鱼儿,回首应了一声:“是。”
翌日,主仆两人选了两匹快马,一路疾驰而去。路上遇到鬼王帮或七剑客门下的店铺,便下来休息片刻,换了马继续前行。如此,不过两日,便回到了陈国。
主仆两人并未直接进宫,而是去了茶馆后院,
院子里一切如旧,翠竹飒飒,鸟鸣啾啾,墙角处几棵蒲公英开出灿烂的黄花,添了几许温馨热闹的气息。
转儿和凤儿见到蓁蓁,欣喜异常,忙忙接过鱼儿手上的两个包袱。
得知毒剑有事出外,蓁蓁便戴了帷帽来找冲剑。
正是巳时末,茶馆一楼大厅内依旧人满为患。
熙熙攘攘中,有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卫国公子州吁残暴弑兄自立国君,却还要大张旗鼓攻郑,他自己就不觉得害臊?”
有粗浑的声音愤激道:“我呸,他若知晓害臊,就不会弑兄!
恰好宋国国君忌惮公子冯在郑国,两下里算是一拍即合!”
一个少年迷惑问道:“那陈国和蔡国,又为何跟着出兵?”
有苍老的声音,徐缓道:“卫国此次联合宋攻郑,打的是除去君王祸害的旗号,陈国和蔡国与卫国交好,于是便做了属军①。
州吁此举意在转移国内矛盾,安定国内人心,但他恃武残暴,撩拨战事,他挑起的这把火,最终恐怕会烧到自己头上。”
①宋殇公之即位也,公子冯出奔郑,郑人欲纳之。及卫州吁立,将修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则卫国之愿也。”宋人许之。——《左传·隐公四年》
蓁蓁轻轻转首,却是几个客商模样的人在低声议论。
商人在列国间行走,遇人无数,知晓的事情亦多,但像老者一眼洞穿卫国的目的,却实属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