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疑惑他为什么要烧毁那一页了,然后他又跟我说
“关于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我本能的求知欲让我几乎没有对话间隙的就问了出来,而我本没打算能听到埃尔文说出实情的,但他却平静的告诉了我这么做的用意
“因为我不清楚墙内那只狼巨是否在我们周围,如果这件事情公开,就会惊动它们,那么它们自然不会按我们现在这个猜想在破口附近埋伏了,然后我们又要寻找新的突破口,再去揣测敌人新制定的行动”
“本就处于信息差劣势的我们,将又会回到被动的状态。不管那头奇行种究竟是什么,在我们已知的敌人信息中,能够在瓮城内长期隐蔽并设下埋伏,同时对人员和城墙造成危险的人选只有一个”
这时我本不太灵光的大脑好像突然得到了点化一样,我几乎没有停顿的就说了出来
“超大型巨人?”
埃尔文无言的点了点头,让我这个猜想得到了证实
光靠我这个异常的发现,就让埃尔文团长得出了敌人下一步动向的结论,这本身是很不严谨的,但他总是这样,就像是一个钓鱼的老手,神经和鱼线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只要浮标微微动一下,哪怕外人只认为那是被风吹动的,他也能够准确无误的判断出是不是真的勾住了一条大鱼,然后奋力的不顾一切的拉动鱼竿
他总是这样孤注一掷……让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我更多的感觉是,即使没有我报告的这个异常……他也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
接着,在细想过后我发现了他希望我保密有一个漏洞,于是我问道
“如果不公开这个消息是因为害怕敌人也得知我们的推测出了它们的下一步行动,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只在内部几人中告知这个重要的信息啊,像韩吉队长、米克队长、利威尔兵长,这些完全不用担心会泄密的人。为什么谁也不能告诉呢?那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就没办法制定和商量啊”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他说
“想要误导敌人,不仅仅是要在行为上,更是要在心理上,要真正的骗过敌人,首先就要骗过身边的人,包括自己”
我并不是很理解这句话,但我知道他是对的,任何出现的差池都可能让敌人警觉,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反圈套,最好的欺骗手段,往往都是在假戏真做,连自己都骗过了
很快我又发现了哪里不对,赶紧问到
“那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我有些后悔,他可是要欺骗所有人的,怎么可能把计划告诉我,但他还是说了
“按原定的思路不变,就以堵门作为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我必须承认,在他面前我真的像个迟钝的孩子,他并没有告诉我真正的计划,或者说目的,但细想过后我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我又有些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所以……行动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但我没有直接说出来,而即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他说出后,我还是浑身颤抖了一下
“捕获超大型巨人”
空气好像凝固了几秒,这疯狂的几个字,就像是谁在梦里说出来的一样,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惊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拼命的把理智塞回我的大脑
“我们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清楚,在这种绝对劣势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种事情真的……”
但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这么想着,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我不再说话了,屋子里的空气让我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我感到很窒息,不知是不是因为大脑的过度亢奋导致的,还是震惊和恐惧并存的心理在作祟,让我好像快点逃出这个让我感到不适的环境
他似乎也看出来了我不想继续在这里,又对我说
“好了,保密的事,拜托你了。另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哪,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们都该好好的想一想……”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得知了那些真相后,精神快被压垮了,还是真的只想独自一个人静一静,思考他自己的计划,还是别的什么,没有人能够窥探他的内心……
我受不了承受那种要隐瞒和欺骗身边人的负罪感,但为了大局,我还是保守住了这个秘密,到现在之前,我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然后我就起身离开了,可能是因为我的情绪紧张,我居然忘记了我的笔记本,埃尔文又把我叫回去,然后把已经被撕掉了那一页的笔记本闭合,还给了我,还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
“记录的习惯秉持下去吧,像那些无名者一样,把历史的真相都记录下来,未来的人们所看到的历史,可能都会因那时的各种因素而被粉饰被篡改,只有真正的亲历者亲手写下的这种笔记,才是真正所发生过的历史,总会有人找到真正的真相的”
“那我应该怎么写?”
我又是无脑的问了一句这样幼稚的话,按照正常的思路,所记录下的经历肯定要将那些阴暗的部分所摈除,只写光明的那一面,虽然我并不喜欢那样,我更喜欢揭露黑暗,我可能……是个异类
而埃尔文对我这个问题只给出了四个字
“实事求是”
然后我就离开了,埃尔文团长失踪一整天时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伊尔泽讲述完后又是哽咽了一番,然后又带着无比内疚的语气说着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倚靠在残壁上的韩吉眼睛里反射出了晶莹剔透的亮光,在已经只有一个弧形线条的微弱月光下,微微闪动着
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队长流泪了
瓮城内和城墙上,一大一小两尊雕像,相对着凝视着彼此,就像是两个棋盘上的宿敌,在这场棋局即将成为死局的最后阶段,每走一步都可能攻陷对方的棋阵,也可能步入对方为自己量身定制的陷阱。都小心翼翼的,用眼神的对峙在进行着最后的决斗,等待着、揣摩着,对方下一步的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