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杜含都不言不语,仿佛二人之前从不认识一般。祁翀在这位未来舅兄面前也不知说什么好,几次开口说些什么天气、景色之类的话题,都被杜含不咸不淡地“嗯”、“啊”、“是”、“对”给堵了回去,倒惹得祁翀莫名心虚起来,他突然有些明白柳明诚为什么怕赵愚了。
他不知道的是,杜含此刻心里其实也慌的很,表面的镇定不过是装出来的。他在努力回想之前在望州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妥之处,会不会得罪这位未来妹夫,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他日后迁怒于妹妹那可如何是好?若妹夫只是寻常人倒也罢了,日后敢对妹妹不好,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这位未来妹夫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些,若是日后夫妻之间真有些吵闹,他该怎么办呢?
二人各怀心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走了一路,直到马车在杜府后巷一处角门外停下。
从角门进入就是杜府的后院。作为二品大员,杜延年的府邸虽不寒酸,但也实在不算奢华,与百年底蕴的邱府相比高下立见。
不过,祁翀的心思也不在鉴赏府第建筑装饰上,此刻他心中小鹿乱撞,既兴奋又忐忑,心中一遍遍设想着一会儿该跟杜心悦说什么,却又一遍遍推翻原有的方案。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太普通也太生疏了吧?
你真漂亮——会被误会太轻浮了吧?
小姐高才,小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不行,这也太酸了!如何说得出口?
到底该说什么呢?
没等祁翀想好台词,杜含的脚步已经戛然而止。
祁翀有些惊讶,杜含安排的见面场所并不是杜心悦的闺房,而是位于后院的一处书房,看坐落、规模、摆设应该是杜延年的起居处。
想想也是,未婚少女的闺房岂是外男能随便进的,别说还没正式定亲,就是订了亲也不能这般没规矩的。
“殿下,舍妹就在里面,请进吧,臣在外面恭候殿下,有什么需求尽管招呼!”杜含说完便和韩炎一左一右站在廊下。
房门打开,一道粉色倩影映入眼帘。
一名少女正趴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听到声音抬起头站起身来。只见她身着淡粉色染缬长裙,外罩深粉色罗襦,上绣缠枝蝴蝶纹样;头梳双平髻,双耳戴着一对瓘玉宝葫芦耳环,正是祁翀年前送给她的年礼;发髻之下,一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一对小酒窝随着朱唇微张而显露出来,夕阳透过窗棂映射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更增添了一抹缬晕。
祁翀看呆了,痴痴地站在那里,半晌没开口。
还是杜心悦先反应过来,叉手在胸行了个揖礼盈盈笑道:“心悦见过殿下!”
“心......心悦姑娘,你好,我是祁翀!”祁翀脑子一懵就说出了这么一句最没水平的开场白。
杜心悦“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我知道呀!”
祁翀顿时脸就红了,十分不好意思,嗫嚅道:“我......见到你......我太激动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殿下不知该说什么,我倒是有事要跟殿下说。”杜心悦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道。
“你说,我听着。”祁翀忙道。
杜心悦转身从书案上拿过一张纸递给了祁翀:“殿下请看。”
“‘京城女子学堂招生简章:京城女子学堂兹定于五月开学,凡在京良家女子年龄八至十五岁者皆可免费入读女子学堂......’你要办女子学堂?”祁翀惊讶地问道。
“是呀!殿下在望州办乡庠,让女子也能入学读书,心悦甚为钦佩,早就生了效仿之心,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如何具体实施,今日约见殿下,便是要当面请教,还请殿下不吝赐教。”杜心悦昂着头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