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悦兮没听到廖家人的话,不等于别人没听到。她本身因为情感问题多次在北晋走红,在许多人的眼中,就是个感情不专一,攀结权贵,喜新厌旧的人,再加上此时郑少杰有意营造她对自己钟情,背叛兴廖集团的印象,很容易就能左右人们的认知。廖家人的话一出,无疑是证实了这件事情。
本来,别人的红包是十万,盟友的奖励是百万,廖悦兮的奖励却高达千万。对有钱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差距。但以奖励的性质发放,那就说明在郑家竞拍荒山的过程中,廖悦兮的贡献要比别人大得多,这种背叛自己集团的行为,已经引起人们的鄙视,廖家人的话,又让人们都知道,这种背叛,还包含了廖悦兮对赵旭东情感的背叛,是廖悦兮趋炎附势、水性杨花的表现,自然又一次引起强烈的反响,宴会席上的纷纷议论,廖悦兮怎么能够不被她听到。
如果是别的女子,肯定会当场洗清自己蒙受的冤枉,但廖悦兮却不会这样做,她的习惯,就是容忍一切对自己的侮辱。所以,当郑少杰的红包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对她来说,接受红包就是承认侮辱,但不接受呢?她有能力拒绝人家郑少的“好心”吗?
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啊!廖悦兮又陷入了窘境。
不可开交之际,忽然一只玉手伸来,拿走郑少杰双手捧上的红包。
郑少杰惊讶地抬头,看到的是华小琳的笑脸。她用两只手指捻着纸包,在指尖轻轻地转动,像玩一般。
“小琳,你不能——”廖悦兮慌忙说。陷入窘境时,她的大脑是发晕的空白的,思维停滞了。现在,又清醒了几分。
华小琳出面替她解围,但她不愿意接郑少杰的红包,那一千万,是罪恶,是侮辱。她的人格,不是这一千万能买到的。
“我替廖董事长谢谢郑公子了。”华小琳平静地说,“要说功劳,可不是廖董事长一个人的,我也有份呢,郑公子为何不分我一个红包?”
“这——”郑少杰没料到半路上杀出一个华小琳来,更没想到一个秘书,在这种场合,敢替廖悦兮出面。他就是要豪掷千万,买到廖悦兮对自己的感情,买到廖悦兮背叛的事实,买到兴廖集团的内讧,买到北晋商界对他的敬畏。这一千万,是投资,后面的利益大着呢。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对不起,我一门心思都在廖董事长身上,忽略了你。百密一疏,我还是有不周到之处,请华秘书原谅。给你的红包,我一定补上。”
“不必了,”华小琳说,“一千万,我代表曾董事长,替廖董勉强接受了。曾董安排我们兴廖集团的人明天到京城出差,郑公子这一千万,就算作赞助我们集团出差的费用吧。谢谢郑公子了,我们廖董还得回去准备一下。”说着,拉着廖悦兮就离开。
廖悦兮无力应付眼前的场面,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她连离开的行为都没有,多亏了华小琳。华小琳这一出面,实际上公开表示,廖悦兮不管在郑家竞拍荒山的事情上做了什么,都是兴廖集团知晓的情况下,是曾凤允许的,不是廖悦兮的个人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人们主观上加给廖悦兮的鄙视和侮辱。
华小琳竟然替廖悦兮收下了红包,廖介斌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一起跟了出来,他们要看,廖悦兮是不是真敢收下这一千万。他们的心思,比不上华小琳缜密,他们的看法和宴会上的人们是一样的,但他们比其他人更愤怒,因为,廖悦兮在行为上背叛的是他们,在情感上违背的是他们的意志。
也不是华小琳就比他们聪明多少,而是华小琳跟在曾凤身边,她执行的,多是曾凤安排的任务,所以看上去似乎比廖介斌他们要高明。
廖悦兮和华小琳离开饭店,直接回到山庄。廖介斌几人也一直追到山庄。他们在曾凤的办公室见面了。
曾凤正手指头捏着那张卡,高兴地说:“很好啊,白给的,为什么不要呢?”
“曾阿姨,那是侮辱——”廖悦兮差点掉下泪来。
“侮辱?”曾凤站了起来,“侮辱,是他想给就能给的?我们不接受,侮辱就还给他们了。”
“曾阿姨——”廖介斌想说什么,这件事上,他们之前反复提醒曾凤,廖悦兮可能向郑少杰出卖了集团机密,但曾凤一直置若罔闻,就在他们找廖悦兮吃过饭后,几个人还详细地把经过报告了曾凤,可曾凤对廖悦兮还是那样纵容。今天,他们就想看曾凤怎么处理廖悦兮。如果曾凤也像廖悦兮一样糊涂,那可就麻烦了。
曾凤居然没有责怪,拉着廖悦兮坐了下来,“悦兮,如果说这里面有侮辱,那是你替我承受了。侮辱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承受侮辱的能力,没有洗清侮辱的能力。你要是觉得受了侮辱,那就想法还回去,加倍还回去。”
“曾阿姨,这其中的奥秘,您可能不太清楚。”廖介斌想劝说曾凤。在他认为,二姐不是没有洗清侮辱的能力,而是不想去洗清。
“美兮,介斌——”曾凤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廖家,为什么会走向没落,不能中兴吗?”
“这——”几人不知道曾凤是什么意思,没法回答。
“关键在于——”曾凤缓缓地说,“你们廖家人,不能团结一心。”
“团结?”廖介斌不明白曾凤的意思,“曾阿姨,我们要是和廖悦兮团结一心的话,您就被我们给算计了,兴廖集团,就要姓郑了。”
“曾阿姨,二姐她——”廖盼兮嘴快,开始叙述廖悦兮做的每件事情。
曾凤摆摆手,制止她说下去:“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情,都是我让悦兮去做的。”
“曾阿姨——”几人哪里会相信?曾凤这样无原则地庇护廖悦兮,他们真的不理解。
“我做证。”华小琳说,“悦兮姐和郑少杰的所有联系,我都知道,的确是董事长安排的。”
“曾阿姨,我——我也不明白。”廖悦兮疑惑地说。
曾凤笑了:“悦兮,不是我曾阿姨要利用你,你在商海里奋斗,就像在大海里扑腾,保护自己,不是只会游泳就行,你还得杀死那些扑过来想吃掉你的东西。”
“曾阿姨,你——你是说,郑公子——”廖悦兮不敢相信,曾凤会这样评价郑少杰。她的印象中,郑少杰是最儒雅的,最君子的,最诚实地做生意的人。至于,他给自己集团带来的损失,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是生意上的正当竞争,是自己实力不如人的必然结果,也可能还是郑少杰好心办成坏事的意料之外。
“我总觉得,那家伙不安好心。”廖介斌说。
“莫非悦兮又上当了?”廖美兮疑惑地说。
“曾阿姨,我无条件相信您。”廖盼兮坚定地说。
“有些话,我不能说太早。”曾凤说,“说早了,悦兮不会相信。”她这里特别强调的是“悦兮”,“让事实说话。”她摆摆手说,“其他的都不说,你们之间,不要互相猜疑,更不要互相伤害。一切听我的安排。”
第二天,郑少杰带了一个郑家手下,早早来到高铁站。从北晋到京城,只有一趟直达车,这趟车从省城开出来,北晋是第一站,下车的人少,上车的人多。按照规律,北晋上车的人,基本上集中在一个车厢。郑少杰反复地看着手中的车票,估计自己的座位,离廖悦兮不会远。到时候,说服一下她身边的人,和自己换个座。
左等右等,也看不到廖悦兮,他想沉住气,不给廖悦兮打电话,越着急,就越是拿不到主动权。可看不到廖悦兮,他又没法沉住气。正在他左顾右盼之际,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是郑公子,你真的要回京城了?”
郑少杰回身,看到和自己打招呼的是廖介斌,正拖着一个行李箱,领着一个漂亮姑娘,从自己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