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曾阿姨说,是爷爷那本书中记载的北晋地理帮了她很大的忙,她才发现了那块沙地的利用价值,她很感激我爷爷——”廖悦兮自豪地说。爷爷去世后,廖家人才慢慢发现了廖昌河的了不起。
郑少杰心里凉了,要是那个女人参与进来的话,廖昌河的坟怕是迁不成了。之前在拍卖荒山的事情上,他已经确定是跳进了曾凤挖的坑里。现在,新线路的确定,他想速战速决,不计成本。没想到,曾凤却又要参与进来了。
“她——你说的曾阿姨,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郑少杰假意称赞,心中迅速想着对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直是他信奉的行为准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临事不果断,必然为事所累。
“曾阿姨的确是我见到的最了不起的人物,她已经替我们集团设计好了后面的大计,只等着实施就行。”想到曾凤就要离开,廖悦兮对她的赞美,不由自主地上升到神往的地步。
郑少杰忽然后背发凉,他总感觉,自己的后面跟了一头狼,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人家眼中,只等着他掉在坑里,那头狼就会扑上来嘶咬他。竞拍中损失的两百亿,使他确认了这一点,而新路线的选择,他心中也很不自信。他感觉,那头狼,时刻盯着自己。之前,他能感觉到狼的存在,但不确定狼是谁,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头狼,就是曾凤。
“悦兮,要不,我送你们去吧。那个地方比较偏僻,里面只是两个女人——”他想知道还有谁会去,就出口试探廖悦兮。
“不用了,郑公子。”廖悦兮说,“不止我们两个人呢,还有华小琳也陪我们去。”
廖悦兮当然拒绝,如果真让郑少杰送她过去,那才叫荒谬。让曾阿姨看到了,会如何猜测他们的关系?她解释,华小琳是秘书,为曾阿姨开车,应该会一起去,她功夫很不错,即使遇到点小意外,也会没事的。不过,郑少杰对她的热切用心和细致的关心,还是非常令她感动的。
“那我就不勉强了,你们一定要小心。”郑少杰说,到那座陵园去,出城进城的路上,有一段山路,听说发生过不少事故。
廖悦兮点点头,说自己去过那里,路的确不好走。她真诚地谢过郑少杰。
果然,廖悦兮猜对了,她送郑少杰下楼时,华小琳已经开车等候在外面。郑少杰见过几次华小琳,站在车窗前嘱咐华小琳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华小琳礼貌地说:“郑公子放心,我会把廖董安全送回来的。”
“那就多谢华秘书了。”郑少杰和她们挥手告别。
廖悦兮听着华小琳的话,总觉别扭,华小琳说什么会把自己安全送回来,而郑少杰竟然因此向她道谢。好像是华小琳从郑少杰身边领走了自己,一会儿还会送回到他身边。这样说来,自己成了郑少杰的了,和郑少杰的关系,比和华小琳还要近。
汽车启动了,华小琳什么话也不说了。看到廖悦兮上车后坐稳了,她就开车到山庄,去接曾凤,从云梦山庄出发去陵园,路更近。所以曾凤就等在山庄,让华小琳先到千里香饭店去接和郑少杰吃饭的廖悦兮。
廖悦兮原本坐在副驾座上,下车给曾凤打开后座车门。曾凤只是对她略略地点点头,问了句:“饭吃得还愉快吧?”就坐到后座上,闭目养神。
廖悦兮本来要回答,可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看到曾凤不想说话,只是闭眼不言。就把她问的话当成了打招呼。这个时间,曾凤本来应该午休的,华小琳却这么早就去接她了,曾凤也没能休息。看到曾凤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睛,有补觉的样子,廖悦兮原本想顺曾同从什么一定要离开北晋,想试着劝她留下来。可看这情形,也不敢说话打扰她。
车开到了陵墓下方,不能再前行了,要下车步行登上那一百多个台阶了,她们才下了车。廖悦兮和华小琳一左一右,要搀着曾凤登上去,曾凤说:“我老了吗?不会走路了?”甩开她们,迈步而前,登山的步伐比她们年轻人还矫健。
这里是郊区,地势较高,放眼望去,兴驻大半个北晋城收入眼中,而且,远处群山,似乎也匍匐在脚下,一百多个台阶,把她们抬到更高处,可以说是一步一景,视眼越来越开阔。曾凤一边走,一边四下里了望,指点着这里那里,让她俩中一起看,赞不绝口。连夸说,廖老先生能安息在这风景绝佳之处,比活着还要舒心,并且开玩笑说,自己死后,不想葬在京城,也要来这里,陪伴在廖老先生身边,再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她问廖悦兮,记侬会不会允许自己葬在这里。
廖悦兮心中也高兴,爷爷的大名,在京城如此响亮,不仅赵家的人尊敬他,连曾家的小魔女,都如此抬举他,人生如此,也算是善终。
可她没法国咱们曾凤的问话,倒不是她能不能替廖家作主,而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爷爷,也不能在这里长眠了,不知道会迁到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青山绿水,清风送爽。再说,曾凤说的应该是个玩笑,以她所在的家族,会让她葬来北晋。人是笑了笑,什么也说不上来。
进入坟地,苍松翠柏,长草环绕,莺飞蝶绕,空气清新。曾凤感受了一下这里的宁静和清爽,禁不住又是一阵感慨。廖悦兮和华小琳陪着曾凤跪在廖昌河前,曾凤把带来的美酒倒入小杯中,一杯一杯地举过头顶,又洒倒在坟前,口中说:“廖老,咱们一别就是七八年,七八年啊,过得太快了,仿佛就在昨天。”
廖悦兮很是意外,听曾凤这么一主说,似乎她和自己的爷爷也很熟,七八年前,正是赵旭东参军离京的时候,廖昌河在京城无事可做了,就向赵家告老还乡。爷爷在京城时,莫非不仅在赵家做事,和其他豪门大户,也过往密切吗?
接着,曾凤接过华小琳送上来的草纸,用打火机点燃,一张一张拈开来,再用一根小木棍挑着,让它们充分燃烧。边烧边说:“廖老人家,您活着,就像这火,光明磊落,光焰照人。可惜啊,您回到北晋,筚路蓝缕,呕心沥血,以致没能延年益寿,英年早逝——”她的话,使廖兮悔恨万分,顿时泪流满面。
烧过纸,上过香,曾凤说:“廖老,您得放宽心,您的心血,可不只滋润了廖家一脉,所有受过您益的人,都是继承了您的衣钵。”
跪得时间长了,说的话多了,曾凤也有点累。廖悦兮和华小琳更是跪得膝盖生疼,三个人就在坟前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曾凤折了一根草,放在口中,慢慢的吮吸着,品味着小草那自然的甘甜。
“曾阿姨,谢谢你来看我爷爷。”廖悦兮真诚地说。所以尊敬爷爷的人,都值得她尊敬,值得她感激。
“真羡慕廖老爷子。”曾凤四下里看着,“这里,可以洗涤心胸,让人冷静。我想每年都来,假如可以的话。”
廖悦兮忽然伤感起来,爷爷活着的时候,辛苦忙碌,尤其是回到北晋,创建廖氏集团后,更是夙兴夜寐,苦心经营,没有过上清静的日子。死后,能有这样的环境寄躯,足以让人欣慰。“谢谢曾阿姨,恐怕,以后,不可能了——”
“为什么?”曾凤皱眉问道。
“爷爷,就要迁坟了,迁到西山公墓去了,这里,已经被征用了——”廖悦兮流下泪来,她的本心,不同意爷爷迁坟。可那又能怎么样?修建地铁,是京城郑家在北晋的投资,关乎北晋民生大计,自己家要是不同意迁坟,就从源头上为地铁项目设置了障碍。廖家,是礼仪之家,廖悦兮,是明理之人。何况,郑少杰开诚布公地和自己真诚交谈了,自己不容地违逆他的意思吗?
“征用?谁要征用了?谁有权利自用?谁又能同意?”曾凤疑惑不解,接连发问,显然,她很是生气。